「你明白嗎?他把我當母親一樣來愛!」她的口氣彷佛那是場可怕的災難。
「他把你當作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來愛。」
「什麼?」怎麼這個璇兒的反應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海格一生中第一個重要的女性就是母親,失去母親之後,他當然會渴望找到寄托感情的另一個女性。」可悲的是,他生命中第二位最重要的女性竟為了長媳的頭餃,拋棄他們的婚約、踐踏他的尊嚴。
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她依稀記得海格曾在枕邊發出的怒吼。現在她才明白,那里面包含多少他自童年以來的恐懼、渴望與懇求。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只是來告訴你,像他那樣一個習慣拈花惹草的浪蕩子,不會對女人付出真心的。就算付出了,也只是一種不正常的戀母情結而已。」
「哪個孩子不愛母親?這會不正常嗎?」璇兒漠然的凝視與疑問,令大少女乃女乃難堪地握緊了拳頭。
「你腦子有病是不是?還是你也跟他一樣不正常,喜歡別人把你當母親來愛?」
「海格只是把我當成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來愛。我不是他母親,可是我給他的愛絕不會少于他母親。」
「你簡直不知羞恥,這種愛呀愛的話也敢講得那麼直接!」她的雍容華貴在火氣下開始崩潰。
「你問得直接,我也只好答得直接。」
氣煞大少女乃女乃!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一點也不如外表嬌弱,別听她聲聲清女敕,講出來的輕柔細語卻字字刺耳。
「你別妄想成為佟王府的一員!佟氏一族沒有人會同意海格娶你進佟家大門!」
「我也從沒想過要進佟家大門。」
大少女乃女乃愕然瞪視一臉平靜的璇兒,許久才想到要合上嘴巴。
「簡直白扯了!」大少女乃女乃鄙棄的哼了一聲,起身就走,丟下璇兒一人坐在石亭中。
她靜靜的呆坐著。滿園花香淡雅,春陽暖暖,除卻人世間的爭吵紛擾後,好風好景靜謐得知世外桃源。
「你不想進佟家大門?」海格的低語自花叢間傳來。
璇兒怔了怔,才認真的向海格點點頭。他不但沒有發怒、沒有驚慌,反而淡淡的笑著坐在她身旁。
「我也沒想娶你進佟家大門過。」
璇兒膛大了眼呆愕一會兒,才綻開了驚喜的笑容。「真不可思議,沒想到我們想的居然一樣!」
「你在這里過什麼樣的日子、受什麼委屈,我沒看到,並不代表我就不知道。」他開心的撫弄著她柔女敕的臉蛋。
海格自返家之後,與璇兒成親的事始終遭到強烈反對,他索性一直鬧下去,直到逼佟王爺說出「逐出家門」四字,他們就可以出去獨力建造平凡的小家庭。
「小家小戶的日子,你會過得慣嗎?」她很高興不用言語,海格就能與她心意相通。但他畢竟是從小錦衣玉食慣的貝勒爺,沒離開過上流社會的貴公子。
「不會比待在這里更糟,只會更好。」
「是嗎?」
「你剛才不是听見了嗎?總有個女人逢人便說我是如何浪蕩、如何不正常,她也總以自小和我結親、最了解我一些惡習的立場隨時替我歌功頌德。其實那段往事我早已漸漸淡忘,卻一直被人用這種方式提醒了將近十年。」
她靜靜的看著海格良久,才伸手撫上他的臉龐,這些話他說得雲淡風清,卻沒人能體會他在這段成長歲月中的痛苦煎熬。
「或許……大嫂她說得也沒錯,我不但天性浪蕩,而且對女人付出的真心也不大正常………」這抹自少年時期在他心中種下的陰影,一時之間仍無法完全抹去。
「或許我對浪蕩子與不大正常的男人有某種怪僻,一旦抓到了就不太想放手。」
海格笑著反抓住哀在他臉上的小手,狠狠的輕嚙她的手心,逗得她咯咯發笑。
「元卿明天會來跟我商討鹽務的後續事宜,我會托他替我們張羅好被攆出去後的小新房。不過拜托你,跟我一起被攆走的時候別笑得這麼甜,好歹你也裝可憐一下吧。」他壞壞的擰著她嬌美的笑靨。
「好,我會哭得很狼狽,然後我們就可以可憐兮兮的黯然離去。」
「娘子,我從此什麼都沒有,只有你了。」他假惺惺的伏在她細小肩上啜泣。
「乖兒子,別怕,我會保護你。」她也陪他一同做戲,愛憐的拍拍他壯碩的臂膀。
「什麼乖兒子!你別玩笑開得太過火,佔起本貝勒的便宜!」他火大的吼著。
「可是……」她好象很害怕的縮起肩頭。「我听說你有一種不大正常的習性,會把心愛的女人當母親來看……」
「你皮癢了,小混蛋!」他的十只長指立刻搔往她的腰際,嚇得她花容失色,笑倒在他懷里哀哀求饒。他也順勢霸走了她好幾個吻,以示懲戒。兩人嬉戲花叢間,暫忘人間是非。
陽和二月芳菲偏。
暖景溶溶,戲蝶游蜂。
深入千花粉艷中。
何人解系天邊日?
佔取春風,免使繁紅。
一片西飛一片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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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明日會來和海格商談任務細節。好一陣子沒看到元卿和小順子了,不知他們近來可好?
她靜躺在西跨院的床上。夜已深,她也漸漸入眠。一想到被攆出佟王府後,就可以毫無顧忌的和海格相依相偎,枕在他臂中入眠,她就忍不住羞怯而甜蜜的笑起來。
再過不久,他倆就可以在一起,不必像現在這般各分西東,各居遙遠的院落里。
明天元卿來時,拜托他找間離繁榮處遠些的小房子……
月色昏沉,她也在半夢半醒之際愈睡愈深。
元卿……那夜她和元卿共處一室時,他居然在不知不覺中搞丟了藏在他懷中的鹽務密函。像他這麼厲害的人,怎麼可能會毫無知覺的被人取走貼身信件?
在腦海深處的夢境中,她彷佛看到了遠方模糊的影像。那是他們一行人未返京之前住的富升客棧,元卿房里。他正坐在房內靠椅上環臂而睡,床上躺的模糊人影……應該就是她吧。可是房內的狀況不對勁,因為四周彌漫著薄薄的霧氣。
房里怎麼會起霧?而且這霧不大對勁,與其說是霧,不如說是裊裊輕煙。啊,她明白了!有人在用藥,用專門調制的藥粉放在香爐里燒,所以元卿才會不省人事!
她看見一個女人正輕悄的走到元卿身邊,直接探手入元卿的衣襟內模索,隨即抽出了密函,交給此時正由門外悄悄進入的黑衣女子。
是綾羅!那黑衣女子正是綾羅!
綾羅將文件塞入自己的衣襟內後,朝那偷信女子溫柔一笑。「做得很好,這下子我可以回去交差了。你回床上繼續睡吧,璇兒。」
夢到此境,璇兒霍然由床上彈坐起來,心髒猛跳,臉色慘白。
是她?偷走元卿身上密函的人竟是她自己?她為什麼一點印象也沒有?還是她剛才只是作了場荒誕不經的夢而已?
不……不是夢,她甚至回想起那夜抓住密函的感覺了。為什麼她會幫綾羅盜取密函?她是中什麼邪了,為何對自己行竊的事毫無記憶?
她腦中一片空白的記憶里,到底還封鎖了哪些秘密?
璇兒赫然僵坐在床沿,膛大的雙眼瞪著西跨院外的斜月疏影,視而不見。她的血液彷佛全然凝結,凍住她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