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把你們這兒的妓院賭場、茶館酒樓介紹一下吧,我們悶得慌哪!」元卿姿態閑散的拎著小酒壺晃呀晃的。
「曖,別把我扯進去。」海格馬上撇清關系。
元卿挑了挑眉斜睨他。「今晚不找姑娘?」
「我不做風流事,只做正人君子,你想上賭坊盡避去,我想待在房里好好休息。」
「喔?突然改行做正人君子了。」元卿邪邪的牽起嘴角。「沒想到雇了個新侍從,對你的人生觀會產生如此重大的變革。全兒呢?有沒有被今早的事嚇到?」
「還好,謝謝。」
三個男人同時瞄向態度疏離的璇兒,從沒想到看來嬌弱無依的可人兒會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她才不想讓這些公子哥兒牽著鼻子走。早上她嚇都嚇過、哭都哭過、求都求過了,現在才想到要問問她狀況如何?他倆想拍賣順水人情,她可不屑接受這種廉價的關心。
「全兒,不高興嗎?」元卿問得十分輕柔。
「我叫璇兒,全兒只是當時應急用的假名。」她答得也很輕柔,卻不帶任何感情。
「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為什麼好端端的突然擺個臉色給我們看?」他涼言涼話的向海格質疑,眼楮卻瞟著她看。
丙不其然,璇兒僵硬的表情下出現一片潮紅。
「我也沒干嘛,安撫一下她慌亂的心情而已。」
「我不需要你安撫,也沒求你安撫,我只要求你盡快帶我離開那間亂七八糟的客棧,你卻便在那時死賴著不走,看我出丑!」
「噢,好可憐,看來你當時真的嚇壞了。」海格露出了好抱歉的表情。「我當時在忙著確認那些刺客的身分,絕對沒有看你出丑的意思。」
「那你確認出什麼了嗎?查出什麼蛛絲馬跡了嗎?」別生氣,一旦生氣就中了他刻意看她好戲的計。
「有啊,收獲不錯。」他眯著魅惑的雙眸,痴迷的盯著她柔潤的紅唇。
不要臉!她不用問也知道他指的「收獲」是什麼。「你們……到底是招誰惹誰了,為什麼一路上老是有人追殺?」
「就像美麗的花朵總會招蜂引蝶,嬌艷的姑娘總會讓人垂涎。我和元卿這麼出色的男人,難免會遭到傾慕者的熱切追求。」
他和元卿的確很出色,走到哪,不管男女老少都會被他倆與眾不同的翩翩風采吸引,但那根本不是她要問的重點。
「你們若不想坦白表明身分,我就不再問。」她放下碗筷,極其嚴肅的盯著海格。「這一路上,我們只是主僕關系,一旦進了北京城,就形同陌路。你們做你們的大少爺,我回我的揚州去。」
「你就這麼想探我和元卿的來歷?」
「我不想,只是不願和拒絕坦白身分的人交往過甚。如果我沒喪失記憶,我會很樂意告訴你們我的來歷。但很顯然你們並沒有這個意思,只想保持神秘。」
「放心吧,我們不是壞人,不會吃了你。」海格笑著替她斟上酒。「今晚我們去街上看看戲吧。」
「不了,謝謝海格少爺。」她恭敬地起身。「反正我們只是陌生人,各盡主僕之職就可以了。今後我會努力做好侍從的工作,也請你……不要再對我有超過主僕身分的舉動。」
她認真的直直看進他眼里,傳達了強硬的決心。
「璇兒?」他愣愣的望著她行禮退下的背影,呆呆的回頭看向元卿。
「超過主僕身分的舉動?」元卿淡笑,淺嘗美酒。「遇到對手了,嗯?」
「她居然講出這麼嗆的話!」他不敢置信的笑著。「我看她明明就是個弱不禁風的小處女,一臉沒見過世面的嬌貴樣兒……」
「這並不代表她就很容易佔便宜。」
「我喜歡有挑戰性的事情。」海格的雙眼熠熠生光。
「在你還沒上樓回房挑戰之前,能否告知你在今早那群刺客里查到了什麼蛛絲馬跡,有了些什麼收獲?」元卿懶洋洋的朝他伸出手掌勾勾指頭。
「光這東西就夠你瞧的。」他將一把帶有烙紋的匕首遞給元卿。
元卿的臉色倏地鐵青。
「你認得這烙紋?」
「最好是我記錯了。若這圖紋的出處正是我所猜測的對象,那我們的麻煩可大了。」
「這麼嚴重!」相對于元卿的肅殺,海格依舊一副漫不經心狀。
「從現在起,你得好好保護你的寶貝侍從,」元卿扯個應酬式的笑容,舒懶的起身。
「我呢,要去賭坊活絡一下,有話明兒個再串吧。」
海格懶散的撐肘在桌上,一邊喝酒一邊擺手,目送元卿和小順子遠走。當然,也瞥見兩、三個隨他們而行的鬼祟身影。
看來局勢愈來愈危險了!不過他們刻意在大庭廣眾下招搖,諒對方也不敢明目張膽的直接動手,把密辦鹽務的事情搞大。不過他現在最關心的,不是這種無聊事。
「璇兒,我回來了。」他一進二樓上房,就只見房內一燈如豆,氣氛沉謐。「璇兒?」
外廳硬榻上蜷曲的小身影,讓他會心一笑,悄悄合上門。她累壞了,手上甚至還放著折疊到一半的衣物。
從他救起她的那天起,她幾乎沒好好睡過一覺。不是被驚險的追擊嚇著,就是被他的調戲搞得意亂心焦,再加上今天整日快馬兼程,連他這個大男人都有點筋骨酸疼,更何況是個小泵娘。
他輕悄的坐到她身側,細細的撫著沉睡的小臉蛋。
她很累,卻睡得十分不穩,眉間甚至不曾舒坦過。她好小,不光是年齡上的、外形上的,她有一股天生的嬌弱氣質,惹人憐愛,但骨子里卻很硬、有自己的脾氣。一想到方才她在樓下撂下的話,他就忍不住微揚嘴角。
他一直都在尋找一個可以守護的目標。身為世家大族的次子,既沒有長子的地位重要,也因母親不受寵而連帶使自己在家中不具分量。他很想真實地擁有什麼、守護什麼,感覺到自己是被需要的、是唯一的。這份期待他曾放在他那場如鬧劇般的失敗婚約上,第一次的全心付出,換來的卻是殘酷的打擊。
璇兒不自覺地蜷往他熾熱體溫的方向,這本能性尋求依賴的動作,讓他臉上漾起笑容。
「需要我守護你嗎,璇兒?」
清醒時的她,總是流露著不需要男人守護的獨立自主,有自已的思考,作自己的決定。
但她的本質卻是如此細致堪憐。
他不是沒見過璇兒這種外形柔弱的女子,但她柔弱之下蘊藏的那股剛強吸引著他。像是嬌艷的花朵努力展開小小的刺,頑強抵抗著外界。這刺激著他心底的某種,一種即使刺破手指、淌血滿掌也要將她摘下的渴望。
「到底你是誰?該不會是花精化成的人吧?」他不斷的摩挲著花瓣似的細女敕臉龐。
「成親……」她突然冒出的夢囈令他一愣。
「璇兒,醒了嗎?」
「我……要成親……」她的語音模糊,眉頭愈蹙愈緊,彷佛陷入惡夢。
「你想成親?」他輕輕一笑。「這麼大膽,想丈夫想瘋了嗎?」他低頭靠近那張重復著同一句話的小嘴。
「……嫁給他……我只要嫁給他……」她的這句呢喃使海格的笑容僵住,也讓他一親芳澤的勢子緊急煞住。
她有意中人了?不知為何,這個領悟讓他非常不舒服。她什麼事都不記得了,卻在夢里一直記著自己有個相許終生的男人。對方是誰?是怎麼樣的男人?為何能讓她如此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