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
「沒錯!」他斬釘截鐵地打斷她的抗議,「今晚臥榻由她睡,我和你們一起睡地毯上。」
「什麼?」不是他們倆單獨相處嗎?她還以為宣德的穹帳和一般十幾二十名士兵共處的方式不一樣,是他個人獨享專屬權益的「單人房」。
看悠理浪漫幻想破碎的表情,他突然覺得食之無味的干糧變得特別美味。
「那我回我昨天住的那一帳就行,干嘛要和你在一起?」
「然後再讓你那一帳的人通宵鬧到天亮,隔天每個人都在馬上昏昏欲睡?」
「原來你在跟我計較這件事!」太可惡了,只因為這樣就故意整她,看她滿心期待大作美夢的洋相?
「我要計較的事太多了,凡是佔過我便宜的,更是不能輕易放過。」他冷冽的斜睨雙頰燒紅的悠理,霍然大喝︰「快點吃飯,早點滾去休息!」
他那句話到底是真的還是講假的?像她這種佔他「美色」不少次便宜的女人,他會怎麼樣的「不輕易放過」?
等她注意到宣德一直緊盯著她的那雙冷眼,他才微微揚起曖昧而神秘的一邊嘴角,看得她既害怕又隱隱有著該死的期待。
他那個笑容不會是在暗示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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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趟快馬疾馳的長途旅程,對悠理來說,可排名到她一生中重大災難之際之最的榜首,騎馬趕路簡直比參加美容瘦身課程更能減肥,深秋之際橫渡戈壁更應該列入金氏世界超人紀錄——幾乎冷得她骨頭結霜。
「我們還要多少天才會到北京?」悠理與宣德共騎在一匹馬上,躲在他的披風內露著小臉逆風大聲問。
宣德不回話,只是全力御馬疾馳,趕往日暮之前進入長城。
悠理也懶得再問,又把臉藏進披風內,等到悶得快窒息時再冒著刺臉的冷風出來換氣。
她覺得這數十天的行程趕下來,自己像是棲息在大樹下安全躲避風雪的小松鼠,靠在宣德的懷里,就是會有難以言喻的安全感,不過談不上什麼浪漫。
人哪,只有在酒足飯飽之後,才有力氣去幻想風花雪月的浪漫美夢。長途跋涉下來,她腦子里想的全是軟呼呼的五星級雙人大床,大飯店的魚子醬蒸蛋、烤伊勢龍蝦、源吉兆庵的野乃宴麻薯、明月堂的小倉羊羹、CODIA的酒糖巧克力和……
相思過度,悠理的口水泛濫成災。
「六天後就抵達北京。」傍晚時分,宣德下令扎營後便抱她下馬,她卻莫名其妙地不知道他跟她說這個做什麼。
這家伙……連她之前問的話都忘記!不過那已經是兩個多時辰之前的事,以難怪她對他遲來的答復還以一臉笨相。
「來人,叫虹妞兒來打理她。」他在悠理背後推了一把。
「不要!我自己照顧自己就行。」
宣德因為事務忙碌,沒空關照悠理,而且他一個大男人照料女孩的日常瑣事難免有所顧忌,便作雪格格情商,讓她唯一的貼身侍女虹妞兒順道服待悠理。可是悠理很討厭她。
「虹妞兒好凶,人也好臭屁,罵我像罵狗一樣,我才不要她照顧我!而且我的手已經好得差不多,我可以自己動手換衣服。」
她才不要再受虹妞兒的氣。虹妞兒……惡!都二、三十歲的女人了還叫這種幼齒的名字,更令人反胃的是,明明是張人老珠黃的臉皮,卻打扮得像個青春洋溢的小丫頭。其中令她超級霹靂不爽的,就是虹妞兒在宣德面前柔順溫婉的德行,跟面對她時的晚娘臉完全不同。
這個討人厭的青春歐巴桑。
「不要!你要忙什麼?我陪你一起,等你忙完了我們再一同進帳去。」她就在不信有宣德在場的場面,虹妞兒還敢對她使潑撒野。
「別陰魂不散地老纏著我!」他一邊怒吼,一邊解下自己的輕暖大氅圍在她身上。「晚上的糧食只剩干糧與冷肉,給我統統吃掉,不準背著我又吐出來!」
「你怎麼發現的?」她還以為她的挑食怪癖已經掩飾得很好,沒想到這把戲居然早就被他揭穿了。
「你又開始跟我羅嗦,皮癢了是嗎?」宣德狂霸地叉腰立關她跟前,目露凶光。
「宣德,人家不要虹妞兒陪,我寧可等你忙完了,再陪人家一起用膳休息。」她開始發揮假仙的嬌嗲本領——跟電視學的。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她就不信拐不倒他。
宣德冷眼看著這只到他肩頭高的小妖女。她這副連日疲憊又凍得七葷八素的丑怪模樣,就算不是美人關,看了也夠讓英雄難過的!
「快到帳里烤火去,別跟著我吵不停!」他大步遠離沒多久,立刻回頭怒喝︰「還不進去?把爐上的熱馬女乃全喝掉,不準挑食!」
才不要!她無聲地以唇語低咒,老大不爽地朝宣德的背影做鬼臉。天曉得他居然像是背後長了眼楮,猛一回頭狠瞪,她連舌頭都還來不及縮回去就被他的鬼眼詛咒到。
「大人那副表情是什麼意思?」布佔泰走到悠理身邊,兩人一起看著他消失在士兵隊伍中的身影。
「他在咒我,意思是‘待會看我怎麼治你。’」怕他啊?想治就不治啊,看最後到底是誰整誰。「布佔泰,為什麼他都不再讓你照應我?」
「關內不比關外,當然顧忌會越來越多。」他領悠理入帳休息。
「可是我不喜歡雪格格和虹紐兒,京城里很多那種人嗎?」雖然悠理只看過雪格格兩、三面而已,雪格格倨傲鄙視的眼神卻夠她氣得牙癢癢。
「京城里有很多樣的人,但上流的人……大部分都像雪格格那樣,畢竟身份不同嘛。」
「雪格格怎樣?你倒仔細說來听听。」一句尖銳而刻薄的嗓音由帳門外傳來,嚇得帳里的兩人縮在一起。
「虹妞兒,你……怎麼不先伺候雪格格呢?」悠理巴不得她干脆不來,大家各過各的日子。
「出去,布佔泰,幽靈姑娘由我伺候,你別擋在這兒礙事。」
「他哪兒礙事了?」一看虹妞兒欺凌老好人的架式,她就忍不住在發正義感。
「你要我當著男人的面替你寬衣、擦洗身子嗎?」身材微胖、一臉福相的虹妞兒笑起來,壓力十足。
「我……先出去了。」布佔泰趕緊逃走,躲避戰火。
「虹妞兒,這下子可是你逼我翻臉的。」悠理沉下森然的臉色。「任誰都看得出我們早就處不來了,你服待得不甘不願,我看你這副狗眼看人低的態度也不順眼,何不自掃門前雪,少管彼此閑事?」
「你當我樂意為你這種粗鄙的女人服待?」虹妞兒不屑地哼笑,注入熱水于小盆中。「要不是大人有令,我才懶得管你。」
「宣德只叫你照顧我的日常起居,可沒叫你在我面前作威作福。別以為你是雪格格的侍女,就有資格跟著發大小姐脾氣。」
「你這種無禮又放肆的不名人物,有什麼資格論斷我?我對你已經夠客氣了,否則入了京,我倒要看看你被眾人圍剿的好戲。」
「你干嘛老是罵人?我哪里粗鄙、哪里放肆?」兩個女人不知不覺愈吵愈大聲。
「你還有臉問?」虹妞兒甩下毛巾,大吐隱忍已久的不平。「宣德大人的名諱是你能直接叫的嗎?出身高尚的人會隨隨便便和下人平起平坐吧?你言詞怪異、舉止輕浮,只有下人才會和你嘻嘻哈哈打鬧在一塊,這叫物以類聚!你認為我這種格格跟前的貼身丫頭會甘願服待一個下人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