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該不會真是天上掉下來的天女吧?」對人間事竟會不清不楚到這等地步,「這準噶爾部頑劣卻驍勇善戰,屢屢進犯咱們大清領土。就算皇上御駕親征,也只平得了一時,平不了他們一世——」
「等一下,我不只一次听到你們這兒的人老是大清大清的念著,到底你們的是哪個大清?」
「還會有哪個大清?」老軍醫不由得微微動怒。「當然是太祖皇帝由建州女真統兵奠下的大清王朝。」
不會吧?悠理的臉色刷成一片慘白,事實應該不會像她此刻腦中所想的那樣吧……
「你說的皇上……」
「你連當今的正主兒是誰都不清楚?」他一點也不喜歡悠理開的這種玩笑。
她不敢問,也不想問了。她怕自己听到的是一個荒誕不經的答案,那種在電視電影小說漫畫中才有的幻想。
額寅大夫看她瞪大雙眼,縮成一團的戒慎模樣,不由得深嘆一口氣。「現在恐怕連我都不得不懷疑你的來歷,連康熙皇帝都不知道。」
康熙?大清?她到底跑到什麼地方來了?
「姑娘?悠理姑娘!」額寅大夫丟下草藥,連忙追著沖出營帳的悠理。
她不相信自己腦子里推測出來的結果,她一定要再次看個仔細、親眼確定!
清晨的塔密爾駐牧區,星子還未退去,地平線的冊陵後方暢快泛起一片淺藍薄扁。天雖未明,但已可見草原上的一工人來人往——全是身著戰袍的士兵!
站崗的,守帳門的,巡邏的,處理雜務的!全是紀律嚴整的清軍。遠方甚至有騎著戰馬傳遞軍情的騎兵團。一整片遼闊的區域,沒有電,沒有汽車,也沒有任何現代化設備,只有數百名零星散在偌大草原上各司其職的古代士兵。
她到底身在何處?
「悠理姑娘,進帳里去吧,你凍得雙唇都發紫了!」額寅大夫扶著看進來快要癱倒的悠理。
「這里叫什麼地方?」她緊抓著額寅大夫的手臂,激動的大叫。
「這……這兒是塔密爾啊,赫蘭泰將軍的駐防地。」
塔密爾,她終于想起來她是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名字,她終于想起來了!
「唉唉唉,你怎麼了?」他差點扶不穩向後踉蹌的悠理。
這是多麼離譜的錯誤!這群人既不是演員,也不是古裝癖的土匪團,更不是什麼異端宗教團體的神秘組織,她竟然用一個二十世紀現代人的觀點去解析這整團混亂,現在她才知道自己錯得多離譜。
塔密爾……小野叔叔拍片的現場外蒙車車爾勒格,曾是清代蒙古的古戰場,三百多年前,舊稱塔密爾,三百年……她腳下踩的這片土地在三百年前就叫塔密爾!
她到底是怎麼跑到這里來的?她現在和小野叔叔及雷大哥等人就站在同一塊土地上,可是時間相差三百年!
一股有力的勁道箝住了她的左臂,讓此刻身心都陷入最脆弱狀態的她得以依靠,不讓自己當場倒下去!
「宣德大人。」額寅大夫的這聲叫喚,讓她赫然抬起視線看清給她這份支持的力量來源!
是他!
一張深刻而冷冽的英俊面容正俯視著她,專注而犀利,像是緊盯著幼小獵物的猛獸。
任得未經原作者同意將作品用于商業用途,否則後果自負。
「宣德大人一直忙來忙去,這整個營區的大小事情似乎全落在他身上去了。你看看,連頭上的紗布都透紅了也沒人想到要提醒他換一換——」
「布佔泰!」宣德盤腿端坐在軍醫帳內一吼,馬上止住了中年隨從嘮嘮叨叨的大嘴。
「唉唉唉,宣告大人,其實布佔泰也是一番好意。」額寅大夫拆解著他頭上的紗布。「您最好在全身傷勢重新包扎好後,喝下我開的藥方,再去好好睡一覺,此時的塔密爾可不容您倒下!」
「是啊,現在能撐起大局的也只有您了,您得好好保重才是!」布佔泰「溫柔婉約」的替宣德卸下戰袍,讓大夫更替他背後的藥傷。
「將軍和夫人的狀況如何?」
「大人不用擔心,情況很穩定,只是將軍夫人體質太虛,讓將軍無法放下心來療養自己的傷。」
他們三個男人雖然各自交談著,可是宣德的眼光始終牢牢地盯著站在角落的悠理。營帳內也沒什麼遮蔽物可讓她躲開他的視線,她只好局促不安地任他看。
她該怎麼辦?她竟然在一場莫名其妙的混亂下闖入三百年前的時空,她還回得去嗎?她是不是該坦誠向他們說明這件匪夷所思事實,不是最好乖乖的隱瞞下去?她又該如何向他們證明她不是奸細,只是個未來的過客!
「悠理姑娘,你在發什麼愣?」額寅大夫不耐煩地朝她大喊,叫她那麼多回了,居然還在原地杵著發呆。
「對不起。」怎麼那個宣德還在死盯著她不放?
「把宣德大人身上的繃帶解開,我要重新敷藥。」額寅大夫不斷攪動著藥缽里的草液,一旁的布佔泰忙著更替收拾宣德的衣裳。
「我?」要她替這個恐怖分子拆解繃帶?
「沒什麼好害躁的,救治人命才要緊。我的徒弟們全都在各個傷兵區忙得焦頭爛額,恐怕一時也找不回他們來幫我。」
她不是害臊,而是害怕!雖然宣德赤果的上半身只包著一圈又圈的紗布,可是在二十世紀的現代,多得是賣弄一身肌肉的明星和模特兒,她早已見怪不怪!
「拆解繃帶時恐怕會有些疼痛,宣德大人,您背上的傷痕全凝在繃帶上——」
「動手。」他面無表情的向悠理下令。
血塊已經凝結在繃帶上?那她拆繃帶時豈不是會撕下他背上才剛結好的女敕痂?……她已經開始有點反胃。
「萬……萬一我弄痛你了,你可要直接說,不然我不會停手的。」太好了,這簡直是報復他大好機會,等一下故意給他撕得很痛。可是……現在手心冒汗,微微發抖的為什麼會是她?
她跪坐在宣德身側開始小心翼翼地松開他身上的繃帶,每當拆繞到另一側時,她幾乎是雙臂摟抱著他的胸腔再換手接繃帶。
她真的已經很小心地盡量不與他接觸,她發誓!可是誰教他魁梧成這副德行,要她雙臂保留空隙的合抱著他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
她雖然很認真的盯著宣德身上一圈圈被她漸漸拆下的繃帶,但她感覺得到,他一直都在瞪她。如果她卯起來一定會狠狠瞪回去,可惜她只有膽子想想而已。
當宣德結實健美的赤格暴露在她眼前時,她差點緊張得忘了呼吸。當……當武將的人體格本來就會比較好,沒什麼稀奇的。只不過他的體型比其他士兵高一點,魁梧一點,過分俊美又太有魅力了一點。
「我……我要拆最後一層。」她很好心地提醒他,接下來的動作可能會有點痛,可惜他完全不甩她。
「啊!」當她看到繃帶與他背傷的黏結面,冷不防地尖叫起來,縮緊肩頭。
「啊什麼,這作品又不是你在痛。」而且她根本還沒動手撕下咧。布佔泰抱起成堆的髒衣服,丟給帳外的士兵去清洗。
「可是看起來很痛……」
「快點撕下,我這帖藥還得在他背上敷上一個時辰才有包扎著衣。」連額寅大夫都有點惱了。
「好……好吧!」她霍然趟身跑到宣德背後,一副視死如歸的德行。「我動手了!」她說完立刻快手撕掉黏在他背後的剩余繃帶,之後便是慘烈的一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