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白痴啊?他不悅地瞪著瓔珞一臉認真的表情。
「哈哈哈,小泵娘,天地間的湖泊是屬于大地的,誰也拿不走;這對小湖泊戴在你耳朵上,可以跟著你走到天涯海角,長長久久。」攤販顯然懂得瓔珞怪異的思考方式。
「帶著走的湖泊……」她很努力地沉思了一會兒,「可是我目前不缺湖泊,只想要鈴鐺。」
「鈴鐺?」攤販順著瓔珞的視線看向那一堆廉價飾品中的粗糙鈴鐺。
「我可以買這個嗎?」她抬起稚女敕的小臉渴望地看向赫蘭泰。「啊,那如果我只買一個呢?一個鈴鐺而已。」她可憐兮兮地跟他討價還價。
赫蘭泰的眼光擺明了他正在發火,如果識相就別再跟他變條件。
「小泵娘,這對藍寶石耳墜你就收下吧。」雖然她難過的眼神讓誰都看得出來她喜歡鈴鐺勝過寶石,但誰也沒膽應付赫蘭泰的火氣。
「謝謝你送我的寶石,赫蘭泰。」她把耳墜戴上,可是她的表情沮喪得幾乎要掉淚。
「等一等!」攤販連忙叫住、拉著瓔珞就要轉身離開的赫蘭泰,「你們等一會兒。」他趕緊從廉價飾品中東翻西翻,把會叮當作響的飾品全挑出來,用一條布巾包起來就送到瓔珞手里。
「啊?這……我不能……」
「這是買寶石附贈的。」而且赫蘭泰大人出手大方,送她這些廉價品他也沒損失。
「謝謝!真謝謝你,我們下次再來。」被赫蘭泰拖遠的瓔珞不斷開心地高嚷著,他的情緒卻惡劣透頂。
是誰花銀子買上等的珍品給她?別人只不過丟給她一大包破銅爛鐵,她就開心成這樣。那他呢?他買下如此美麗的耳飾送給她,她剛才給他的卻是什麼臉色?
「等一下嘛,赫蘭泰。」再這樣被他拉著跑,她不累死,也會因為手被扯斷而痛死。「等等我,你拉得我……」
她一不小心整個人面朝地摔倒,懷里包著飾品的包袱撒了一地,鈴鐺亂滾,簪釵四散。
她再也忍受不了,放聲哭聲了起來,還好赫蘭泰系馬之處離市集有段距離,沒什麼在附近,否則她的臉可丟大了。
為什麼要這樣欺負她?為什麼動不動就莫名其妙地發脾氣?瓔珞邊哭邊爬起來撿拾像垃圾似地丟滿一地飾品,撿起一樣就在衣擺擦一擦,弄干淨了才塞回包袱里。
「別撿了!」他懊惱地牽起馬韁,後悔自己拖著她的力道實在不該那麼大。
她不理了,眼淚一滴滴流,東西一樣樣撿。
「我叫你別撿了!」他火大地一把搶走她懷里的包袱,猛一使勁就將包袱丟到老遠。
「你做什麼?那是我要給玲兒的東西!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她哭著要奔過去的身子被他攔腰一抱,緊緊地囚在他懷里。「你放手!」
那是要給玲兒的東西?赫蘭泰一愣,終于搞懂她方才為什麼執意要買鈴鐺而不要寶石。
「我會另外買好一點的東西給你妹妹。」
「我才不要你買東西給她,我也不要你的禮物!」她掙扎著由耳垂上拔下那對波斯藍寶石耳墜,丟到老遠的地上。「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老是被你又瞪又罵的?前些日子你一直對我不聞不問,今天難得接近我卻不斷地對我發脾氣,我哪里惹你生氣了?」
沒有,她什麼也沒做錯,而他到底是怎麼了?他一直想親近瓔珞,但他的雙手像是長滿了刺,一靠近她,就會傷害到她;遠離她,只會令自己備感煎熬。
怎麼樣才能讓她知道他有多在乎她?誰來教他如何表達愛?帶出來散心錯了嗎?買東西取悅她錯了嗎?誰來告訴他怎麼做才是對的?
「放開我!我是討厭跟你在一起,你每次都欺負人為樂!」瓔珞又哭又惱地捶著赫蘭泰,情緒激動之下,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在說什麼。
很意外的,他沉默地放開了瓔珞,這是他第一次如此「順從」她的意思,令她驚訝得忘了哭。
他的表情平靜無波,沒有生氣,也沒有煩燥,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赫蘭泰?」瓔珞怯懦地喊一聲。
赫蘭泰沉默不語,親自替她一一撿起地上的廉價釵飾,仔細地擦干淨了,再捧著走到老遠的包袱之外,將它們全都塞入其中。
走向瓔珞時,行經被她丟棄的、在地上的藍寶石耳墜,他猶豫了一下,隨即將包袱塞進她手里,走向坐騎。
他不撿那對耳墜嗎?
「瓔珞。」
她一回頭,看見赫蘭泰已經在馬背上等著她。不斷踏動的馬蹄在在催促她快點上路,可是那對耳墜……要不要撿?
她想撿並不是因為它們很值錢,可是自己剛才一氣之下丟棄的東西,此刻再撿回來似乎有點愛慕虛榮。但是……
「瓔珞。」他的語氣與臉上沒有一絲情緒,也沒有以往的豪氣。
「來了。對不起,讓你久等了。」她趕緊跑過來上他抱上馬背,真奇怪,這是他第一次沒有惡形惡狀地吼著叫她上馬。
這真是個令人驚訝的改變,可是為什麼她一點開心的感覺也沒有?
她在赫蘭泰策馬狂奔的同時悄悄向後方探望,遙遙看著躺在地上的那對耳墜。是她親手丟棄那副耳墜的,但好像不只如此,她似乎同時丟棄了什麼東西,某樣比寶石更珍貴的東西。
第六章
「赫蘭泰帶你去逛市集?」思麟夸張地怪叫怪笑。「瓔珞。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我沒有說笑話。」她委屈地坐在帳內。
「瓔珞說的是真話,我確實在中午看見赫蘭泰拖著她走。」費英東揮汗如雨地闖進帳來。「我重新扎好帳腳,應該沒問題了。」
「怎麼回事?」思麟懶洋洋地癱坐帳內討茶喝。
「都是那個雪格格!」在帳內熬煮女乃茶的玲兒不悅地大聲抱怨。「她一知道赫蘭泰將軍私下帶姐姐出去,心里不爽就跑來咱們帳里大吵大鬧,還差點一腳喘跨了這營帳!」她一想就心里有氣。
這四個人平日就常處在一起,現在更把瓔珞這兒不串門子的休憩地。沒事聚在一起東拉西扯沒完沒了。日子久了,彼此熟悉,什麼格格、貝勒的稱謂全都省了。
「費英東,今天中午我不是向你問過赫蘭泰前妻的事嗎?我……」
「你最好別再跟我提到她。」向來親切憨厚的費英東馬上變臉。
「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赫蘭泰會如此強烈地排斥娶親。」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嘛。」思麟閉眼品嘗著濃濃的女乃茶,「哇!味道真棒!」
「我的手藝不錯吧!」煮女乃茶是玲兒最得意的功夫。
「玲兒!」瓔珞急得要命,她在問正經話,玲兒卻老打岔。「我不懂什麼一朝、草繩的,他十七歲娶的妻子到底出了什麼事?」
「跟人跑了。」思麟悠哉地挑眉聳肩。
「什麼?」瓔珞失聲怪叫。「他的妻子怎麼可以……」
「她干嘛跟人跑了?赫蘭泰將軍長得不夠俊嗎?」玲兒自認赫蘭泰和思麟、費英東已經是她見過最出色的男人。
「是長得好看,可是他那時沒錢、沒地位,那女的嫌棄死他了。」費英東哼了一聲,火氣十足。
「那她何必嫁給赫蘭泰。」瓔珞無法理解那女人的心態。
「她是在赫蘭泰被降軍職的時候棄他而去的,我看她現在八成後悔得半死,當年被她拋棄的男人現在成了將軍。」思麟的笑容涼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