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夠狠、夠俐落。」宣慈冷笑聲中帶有贊嘆。「這樣對方才不會有任何人質或線索外流。」
「啊──」一個拔尖的狂喊打破沉詭的氣氛。
「死人!死人!出人命了!」亭蘭在宣慈懷里又叫又跳的失聲鬼叫。
「宣慈大哥,這位是……」鄂倫岱微皺的眉頭有些不悅。
「喂,我的小祖宗,請你有點格格的沉穩架式好嗎?」宣慈滿眼看她好戲的神態。
「可是這里有具……」當她瞟到鄂倫岱,嚇得到處亂飛的魂魄才統統歸位,立刻端起平日的狂妄架式。「他是什麼人?」
「康親王的兒子,鄂倫岱。」宣慈依舊摟著與鄂倫岱對峙的霸氣格格,像介紹自己未婚妻似的引薦亭蘭。「這是碩王府的亭蘭格格,協助我查案。」
「協助?」鄂倫岱兩眼質疑。
眼前這位格格的確艷光四射,令人目眩。但他有滅門家仇在身,凶手身分不明,冤案未清,實在沒什麼心思觀賞美女。
「她能幫些什麼忙?」
亭蘭也看出眼前這名少年的不信任眼光,心中大感不爽。「你怎麼知道我幫不上忙!」
她至少擦干淨了一把椅子,也監督了宣慈執行查案任務。
「這不是娃兒們找樂子的地方。」鄂倫岱的口氣比眼神還冷。
「娃兒?」這個只高她半顆腦袋的混小子居然敢叫她娃兒!「我虛歲都十九了,哪輪得到你來叫我娃兒!」
「我實歲十九。」找這女人來到底干嘛?
「等一下。」宣慈打斷這場即將展開的戰火,朝書齋外的草叢里,以手指打了個清脆的聲響。
「奴才候命!」突然閃出兩道藍影跪在門前,恭謹的應聲。
「把尸首拖回去,查明身分。」
「喳。」
兩名藍影才回完宣慈的話,將尸首往肩上一扛,一個縱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令亭蘭目瞪口呆。宣慈什麼時候暗中埋伏手下在此候命的?
剎那間,亭蘭覺得天旋地轉,一仰頭就看見顛倒的景象──原來宣慈一個快手,又將她打橫抱起。
「你干什麼?」亭蘭狂野的發動野貓攻勢。
「鄂倫岱,算命先生會暗中告知我你的動向,但還是別忘了與我保持密切聯絡。」他邊說邊閃躲亭蘭凶狠的貓爪。
「我會的。」他對宣慈十分恭敬地點頭拱手。
「我這小祖宗──」好險,右頰差點掛彩。「是她發現你阿瑪密藏傳家珍寶之類的秘道。這幫助可不小了吧!」
「傳家之寶?」
宣慈得意的哈哈大笑,飛身上屋。鄂倫岱不見宣慈,只聞其回蕩在書齋周圍的優游朗聲──
「鏡廳里好象暗藏了座秘寶庫。想要找到什麼寶物,就從鏡廳里的秘道鏡門找起吧!」
書齋內的少年聞言,呆愣在宣慈狂傲的意外之言中。
「你干嘛又帶我飛上屋頂來?」亭蘭嚇得淚花亂轉。
宣慈不懷好意的粲然笑著,十分滿意亭蘭死命「糾纏」他的方式。
「我們……快……快點下去吧……」低眼一瞧康親王府偌大的宅院,她不覺得自己像只鳥,倒像預見自己摔死升天後看到的景象。
「你不覺得這樣很好嗎?」他悠哉得很,抱著她在屋背上漫步。
「不好不好!」她把宣慈整顆腦袋緊緊抱在懷里,渾身冷顫。「快……快下去,有話下去再說……」
「你和元卿成婚,只會毀了彼此的感情世界。」他走他的,根本不甩亭蘭的恐懼。
「不要再羅唆了,」她已經是幾近哀求。「快點下去好不好?」
亭蘭一直淚眼汪汪的盯著宣慈腳下的屋脊,根本沒注意到他閃著詭譎火光的凝眸一直瞅著她。
「他待你只是兄妹之情,這輩子絕不會給你男人的愛。」以他對元卿的了解,他十分篤定這點。
「對啦對啦,我也是拿他當哥哥看而已。你現在就給我立刻下去,否則我一輩子都不饒你!」亭蘭恐極生怒。
「真的?」他的笑聲中帶有邪邪的得意。
「我扒你的皮、抽你的筋、斷你的骨,看你還敢不敢對本格格如此無禮!」她以為那句「真的?」是懷疑她真否有本事不饒他。
「想不想要男人的愛?」
「不想!」這神經病又在用眼神勾引她。她已經上過他太多次當,他休想再有得逞的機會!「快帶我下去!」
嘿,她發現只要盯著宣慈看,別猛往腳下瞧,好象就不會那麼怕了。雖然宣慈那張狂妄挑逗的下流笑容看起來亂討人厭的,但總比居高臨下的鳥瞰場面來得可愛。
「可是我想要你。」
「我要下去!」再不帶她「飛」下去,她保證立刻掐死宣慈。
「我想要你……成為我的人……」
看到宣慈逐漸靠近她臉龐的熾熱雙唇,她赫然明白他想對她做的「壞事」,雙手使勁往他肩上一推,紅著臉便破口大罵,「混帳東西!你又想對本格格──」
宣慈突然快手一伸,擋在亭蘭身前。他這一動作,使得被他橫抱在前的亭蘭背後沒了依靠,差點往後翻下屋頂去。
「你竟敢這樣對我?」荒腔走板的抖著怪叫,她整個人使勁巴在他身上──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
「怎麼了?」亭蘭這才發現宣慈深沉凝重的面容,眼神詭異的盯著擋在她身前的那只手看。
她也順著宣慈的視線往他手膀子瞧。
「這是什麼?」她不解的問。宣慈的衣袖邊斜插著六根針,整整齊齊的一小排,其中穿越衣袖而出的三根針頭上,支支凝著雪白色的結晶。
「不要踫!」
這是宣慈首次對她怒喝,嚇得她馬上縮回小手。
「這是什麼?」她溫文乖巧得像個小女孩。敢情亭蘭格格只怕壞人,吃硬不吃軟!
宣慈神色十分寒冽的抱著她躍下屋頂,才一落地,他立刻腳軟的跪下,懷中的亭蘭也被他沉重的身軀壓得跌坐地上。
「宣慈?你怎麼了?」
彬趴在她肩窩的宣慈渾身發冷,亭蘭抬起他的臉一看,更是嚇得手足無措。
他的臉上毫無血色,雙唇泛紫。如此短促的時間內,冷汗竟如大雨般滑滿他強烈顫抖著的臉頰,甚至浸濕了她的肩窩、她的雙手。
第五章
「宣慈,你……你的臉色怎麼突然慘白成這樣?你是不是摔傷了?」亭蘭自己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
「不要踫……」他連嗓子都抖得發不出聲來,一手擋開亭蘭,不讓她靠近自己另一只插滿細針的衣袖。
他嘴唇發紫的仰頭深吸一口氣,閉眼凝神,「喝」的一聲,袖上三支插入他臂內的細針噴射而出,還濺出三道細細的血絲。
「針上有毒?」亭蘭倉皇掩面。因為自那三支針飛射而出所帶起的血絲,全是暗褐色。
宣慈不斷抿唇運氣,三支針扎出的傷口持續噴著血絲,直到血絲轉為鮮紅色,他才張嘴虛弱的伏地急喘。
衣袖泛著駭人的一片血漬,以及另三支差點也刺入宣慈手臂內的毒針。
「宣慈!你怎麼樣了?為什麼會突然這樣?」她慌張的捧起他的臉,臉上一片冰冷青白之外,還帶著無奈的笑容。
「真是要命!」他的呼吸淺而促。「連吃你一點豆腐也得受這種報應。」
「什麼時候了,還在跟我胡鬧!」看他那副中了毒還敢嘻皮笑臉的德行,她真想痛扁他一頓。
宣慈笑著自衣領間抽出一支小指般大小的笛子,輕輕一吹,發出尖銳而細微的笛音。若不仔細听清楚那斷續有致的規律節奏,恐怕還以為是哪兒傳來的悅耳鳥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