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她身前,他深情款款的凝睇她,伸手撫模她冷涼的臉頰,「只要她活著就夠了。
「阿爹,誰?」知秋進來,指指仇泠問道。
「秋兒,過來,她是你的娘親。」仇煌朝知秋招招手說道。
「娘親?」知秋依言來到父親身旁,卻對「娘親」這個詞兒感到陌生,她向來只知道有阿爹。
「是的,娘親,她辛辛苦苦懷胎十月,然後冒著生命危險將你生下來的娘親。」仇煌耐心地進一步解釋。
可這番解釋對知秋而言實在太深奧了,她不懂,只是蹙眉露出一副很認真思索的模樣,乍見這模樣,和仇泠真的很相似。
「你叫秋兒?」魯漢屈輕聲問道,盡量把自己縮小得與她齊高,以免嚇著她。
知秋直視他難看的丑臉,一丁點受到驚嚇的樣子都沒有,此點確有乃母之風。
魯漢心想,一般的孩子看到他,莫不嚇得嚎啕大哭,連作好幾天噩夢里!
「知秋。」知秋應道︰「知秋,我。」
「知秋,伯伯帶你去外面玩好不好?」他再問,丟個征詢的眼色給仇煌。
見仇煌點頭答應,知秋則一口答應道︰「好。」
于是,魯漢牽起知秋的小手走出去,留下仇煌單獨與仇泠獨處。
說要帶知秋出去玩,其實是帶她到後院砍柴去。
昔日砍在敵人肌鼻上,一斧便能將人劈成兩畢的戰斧,今兒個卻成了柴刀,砍下的每一下都狀似輕松得不得了。
知秋托著粉女敕女敕的腮幫子,蹲在一邊專注地看著。
「這斧利得很,好用。」魯漢對她咧嘴笑道,帶著自嘲的意味。
她突地站起,跑去握住矮柄想將它舉起來,但百斤重的戰斧豈是她這娃兒提得動的?戰斧分毫未動,她不死心,更不甘心,使盡吃女乃的力氣,用手拉、用肩扛,拼命的想移動它。
魯漢大笑,模模她的頭說道︰「你這死心跟的固執性子,簡直跟你娘親一模一樣。」
「娘親?」她對這名詞兒還是很陌生。
「是啊!你的娘親,剛剛你看到的女人。」
那個當她踏入銷魂谷,為他第一眼所見時,他便真真正正的銷魂。
在他眼中,她的絕美是孤獨的,她的艷麗是寂寞的,他虔敬而崇拜的默默愛她,不敢奢望她回報,他僅乞求她能回眸一盼,他就心滿意足了。
想當初她說要他的命時,他簡直快樂得瘋了,那一刻他覺得自己活得多麼有價值,對她的所有付出都是幸福的,無怨無悔的。
知秋似懂非懂,若有所思。
未幾,仇煌走過來,直截了當的說道︰「我要帶她走。」他的語氣強硬,明顯表態,就算是要殺了他,他也要帶走她。
魯漢靜了一會兒,丑臉上掩不住惆悵的妥協道︰「好吧!也許這對她來說可能比較好。」
仇煌看得出他對仇泠的一往情深,沉吟片刻,開口邀道︰「你願意與我們同行嗎?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你這段時間對泠的照顧。」他的態度和緩下來,真誠的感謝起魯漢對仇泠無微不至的照料。
魯漢的丑臉當即亮了起來,當下點頭如搗蒜,「沒問題,多個人總是多個照應嘛!」
于是乎,一俊一丑的兩個大男人、一個無意識的女人,以及一個小女娃便成了一個奇異的組合,一塊踏上旅程。
之後,知秋反而喜歡給魯漢抱,因為,阿爹抱娘親的時間多過于抱她,連說話也是。
阿爹老是對不說話的娘親說話,講到開心時,還自個兒一個人呵呵直笑;可講到傷心時,便會只抱著她,人也安靜多了;
她不了解,但不知不覺中又好像有點了解,總而言之,佔了阿爹最多視線和關心的人是娘親。
不過,她並不會因此吵鬧,更不會同娘親爭寵,她獨立自主的性格已由此漸漸顯現。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日出、日落、月起、月落……一天又一天,他們四處流浪,只為尋找心目中的天之涯、海之角。
終于有一天,他們找到了。
站在世界的頂端,他們誰都投有說話,畢竟,此時無聲勝有聲呀!
極目遠眺,腳下起伏得分不清是雲是海,層層波瀾,有激滔,也有平浪,拍擊著仇煌的心房。
揚首,陽光明亮但不刺眼,他只覺天空變得好清好藍,沒有摻雜一絲絲異彩,連飄凝的煙嵐都沒有,有的只是清澄、空遠,以及一望無垠的空曠。
承諾終于實現了,他應該感到萬分雀躍,但此時他的心境卻無預料中的激蕩,反而是異常的平靜。
解下負于背上的兩把神器,仇煌將鬼皇刀放在仇泠的玉手中握住,而他的另一手則拿著神邪劍,與她共同將它們並排插入地面。
忽地,底下涌起白霧繞身,霎時恍若進入幻境,隱約之間,仿佛看見兩個身影正真摯而熱烈的相擁。
那可是失散的天地聖魂?
眨眨眼,白霧散去,幻境消失,只見身前的兩把神器似乎正歡喜地迎接未來將長存左右的天地。
有生以來,仇煌第一次發自真心且滿足的笑了……
仇泠無神的美眸中也掠過一道光芒,瞬閑一閃而逝,快得沒讓任何人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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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是個迂迂回回的圓,縱使百轉千繞,然而,從哪里出去,最終還是會再回到哪里。
仇煌一行人回到雙城,經過戰亂的洗禮後,原本繁榮富裕的雙城變得蕭索冷清,好似風燭殘年的老人。
他帶著仇泠、知秋和魯漢,來到寒氏學府拜見寒無極。
寒無極雖已年過瑞百,卻不同于暮氣沉沉的雙城,反而老當益壯,直嘲弄自己是老不死,禍害遺千年。
而後仇煌將知秋和魯漢留在寒氏學府,獨自帶著仇泠前往飄嵐山莊。
一把爾虞我詐、愛恨情仇的火,或許燒了飄嵐山莊,卻沒有燒了命運與希望。
事過境遷,飄嵐山莊雖已荒蕪數十年之久,但無人照料的桃花卻依然爭芳競妍,白的、粉的、紅的,將整個莊子綴得繽紛熱鬧,仿佛不曾廢棄過。
風一吹,芳華翩飛,千點萬點,每一片花瓣都刻畫著一個飄嵐山莊的人的名字,歡欣鼓舞地迎接他們歸來。
他進入一楝未全部燒毀的院舍,整理一番,布了備來的紅巾、喜燭,擺設得仿若新房,並在案桌上立起他親手木刻的仇氏祖先牌位。
「泠,我們正式拜堂成親吧!」他對仍無意識的仇泠說︰「我要你成為我名正言順的妻子,從此長相廝守,白頭偕老。」
他為她覆上紅蓋頭,扶著她拜天地。
「一拜天地。」他喊,扶著她一起拜天。
「二拜高堂。」扶著她一起向仇氏祖牌磕頭。
「夫妻交拜。」扶著她互拜。
「送入洞房。」他喊完,喜上眉梢,感覺身旁都是飄嵐山莊的人們,他們正歡天喜地的向他們兩人道賀,「泠,你听到了嗎?爹、娘,還有女乃媽他們,全都在向我們道賀呢廠
仇泠仍是一逕的面無表情。
仇煌抱起她跨入臨時洞房,將她放坐床上,掀起蓋頭,拿交杯酒喂她喝。
「泠,我的妻呵!」他低喃,深情的輕輕吻她。
這一夜,他滿足而喜悅的擁抱著她入睡,連夢里都是幸福甜美的。
兩個人不再孤獨、不再後悔,所愛的人在身旁,便是想要的一切都得到了。
雖然並沒有興建一座實質的桃花島,但他們早巳身在桃花島,就建築在真愛之間。
棒日一早,身旁的空涼令他猝然來,他心里一驚,匆匆的跳下床尋找。
忽然,他看到仇泠竟坐在殘破的妝鏡前,慢慢地梳著頭發,動作顯得有點遲緩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