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兒不哭了,但兩行的燙的水霧卻從他淒迷的眼眶淌下,久久不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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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仇家到底因何而滅?」仇煌問。
「一句話——水火斯如一,九人轉天地。」寒無極沉重的回答。當初我奉召人宮為皇上封吉佔凶,我僅僅只是說出佔卦的結果,誰都沒想到,就這麼一句話就引發之場驚天風暴。」
仇煌靜默不語。
「卦佔如一把刀,能殺人也能救人,在救人的同時也可殺人,在殺人的同時也能救人。而我的這把刀殺了飄嵐山莊中三百多條人命,無極的罪孽深重,煌,你會恨我嗎?」
仇煌仍兀自不發一言,陷入深思。
寒無極長嘆,「你恨我也是應該的。」
仇煌頓了頓,搖搖頭真誠的說道︰「不!我不恨夫子,我的命是夫子救的,我又怎麼能恩將仇報的怨恨夫子呢?卦佔的解釋隨人而變,心正的人來解便是正的,心邪的人來解便是邪的,我可以了解當時必是皇甫玄……」停了一下,他再繼續道︰「以邪心解卦,並用無中生有的罪證促使皇上降旨屠滅仇彖。」
「你這孩子的心性果然如靈月所料。」寒無極慈祥的看著他,眼中泛著感激的濕光,長久壓在心口的沉重巨石今天終于得以放下。
仇煌回以無奈的一笑,「只能說這一切都是蒼天捉弄人吧!」
丙真是蒼天捉弄人嗎?該對天感到敬畏卻不敬天之人,便將受到地獄業火焚身的罪罰嗎?
他、仇泠、寒無極、皇甫玄等,他們都是逆天之人,而他們也都為此嘗到了人世間最極致的哀傷悲苦——
悖倫的哀、情愛的傷、自疚的悲、權欲的苦……夠了,如此也就夠了。
他也許該恨寒無極,但他不恨,因為他不願意恨。恨,只會讓人被復仇的火焰的燒;而愛,則將被燃燒殆盡。
他不想恨,只想愛。
冷靜下來之後,了解真相之後,他的心不再狂、神不再亂,仇煌的眼目清明如洗,因為,遮蔽視野與、心靈的風雨終將過去。
「煌,今後你打算如何?」寒靈月問。
仇煌瞧著臂中甜睡的孩兒,柔柔一笑,「我要去找她的母親,以及尋找天之涯、海之角,實現我對她母親的承諾,將神邪劍和鬼皇刀奉還天地。」
「你相信清還活著嗎?」
我相信。」仇煌毅然的回道,明亮的眸子閃爍著堅決的光芒,「她一定還活著,活在這世上的至個角落等待我前去找她,即使用盡一生的時間,我一定要找到她,也一定會找到她。」
「也好。」寒靈月十分明白,他必須這麼做,如此才能有繼續活下去的理由與動力。
風雨逐漸停歇,他用布中將知秋縛在胸前,對寒氏祖孫揖禮道︰「夫子、師姐,煌告辭了,希望來日有緣再相見,後會有期。」
「煌,我要告訴你最後一件事。」寒無極在他臨去前說︰「你並不是孽子,你的母親皇甫婉心並非皇甫家的血脈,她的母親也就是你的祖母是與外人生下皇甫婉心的,可惜這事一直未能跟皇甫玄說,如果他知道,也許就不會變得這般瘋狂吧?」
仇煌不答腔,並沒有露出他料想中的喜出望外,只因,他的心已因雨過天楮後變得雲淡風清。
他是不是孽子,或他和仇泠是不是兄妹,對他而言都已無所謂了,真正的幸福在于他已懂得真愛,如此就夠了。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寒無極與寒靈月依依不舍地目送著他消失在幽渺的薄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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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大男人要照顧女乃娃兒,是一件比到戰場上沖鋒陷陣更難的事。
仇煌總是在手腳無措中,極具耐心而仔細地照顧知秋。
有一次,他抱著啼哭的小女兒進入一家野店,他不斷的誘哄,她卻仍很不給面子的哭個不停。
正當煩惱之際,野店的老板娘走了過來,不由分說地把孩子抱了去,背對他解開上衣,將塞進小嘴里,孩子這才停止哭泣。
仇煌忙別開臉,不敢正視袒胸的老板娘。
不期然的,他的眼角余光不小心瞄之下,剎那間,他將抱著孩子授乳的老板娘錯看成仇泠,則仿佛是她抱著他倆的孩兒的溫馨景象,不覺看得怔怔入神。
老板娘發現他的目光,回首拋了一記媚眼。
他忙又撇開頭去,俊臉漲紅。
「瞧娃兒生得這麼俏,想必她的娘親是個美人吧?」老板娘隨口說道。
「是的,她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仇煌順口回答,眼神柔情萬千。
老板娘不再多問,雖看過世間許多悲歡離合,但再問總是教人心碎神傷。
「來,娃兒還你。」她將喂飽的知秋還給他。
仇煌稱謝,再帶著知秋繼續旅程。
時光荏苒,如此一般含辛茹苦的拉拔,小小的知秋終于長大了,她先會喊餓,然後再會喊阿爹了。
「這位大娘,請問你有沒有看過這個女子?」
大娘看了看仇煌手上的圖像,搖搖頭走開。
「這位大伯,請問你有沒有看過這個女子?」
大伯也是搖搖頭走開。
「這位兄台,請問你有沒有看過這個女子?」
那位兄台仍舊搖搖頭走開。
「這位姑娘……」
一路走來,同樣的問話一問再問,但仇煌從來不嫌煩、不嫌累。
「餓,阿爹。」知秋揪著仇煌的袖子說。
「秋兒乖,來,阿爹帶你去吃東西。」仇煌牽著知秋走入一家客棧。
他們父女正欲坐下時,驀然瞥昱道似曾相識的身影,他定楮一看,竟是魯漢。
魯漢正提著—只山豬和掌櫃的討價還價,高大的他在客棧里顯得更加魁梧壯碩,加上聲大如雷,教人不注意也難。
「你!」仇煌對他大喝。
魯漢聞磐扭頭,看見仇煌登時一愣…
下一秒,仇煌已來到他的身前,怒目地揪住他的衣領,單刀直入地吼道︰「把泠還給我!」
魯漢皺眉.回捉住他的手腕。
兩個男人怒視對峙,氣氛顯得劍拔弩張。
「阿爹,餓。」知秋走過來揪住仇煌的衣角。
娃兒的稚聲瞬間沖散了兩人間騰升的殺氣。
魯漢的眼里浮起一道光芒,他注視知秋好一會兒,放開仇煌,默默的轉身走開。
仇煌馬上抱起知秋跟上。
魯漢沒有阻止仇煌,任由父女兩人跟著他,而且,好像就是要他們跟著來似的,他的腳步不慢不快。
說是不慢不快,但由周遭不諳武功的平民老百姓看來,這兩人簡直就是用飛的了。
不久,魯漢上了山,來到一座簡樸的屋舍,他沒邀請仇煌,逕自入屋。
仇煌當然跟了進去。
魯漢用下巴對一扇房門努了努,意思不言而明。
懷著戰戰兢兢的心情,仇煌打開房門跨入,那是驚,更是喜。
是仇泠!
真的是仇泠!確確實實就是仇清沒錯!
「泠!」
他欣喜若狂的沖過去,一把抱住坐在一張大椅上的仇泠,「老天有限,終于讓我找到你了,我就知道你沒死尸
但她不看他,亦沒有任何反應,事實上她是無喜、無慈、無哀、無樂,任由他又抱又嚷,黝黑的瞳眸只是虛無地直視前方。
察覺到異狀,他放開她仔細看清,當即大驚,「泠?
「如你所見,她已經變一個活死人了。」魯漢來到他身後,注視著仇泠開口說道。
活死人?
一瞬間,仇煌只感到心痛如絞。
已成為活死人的她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皎白似雪的臉靨仍是極美,但卻不再含有烈火般的璀璨光彩,而是徹徹底底的冰寒,活像一個冰雕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