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的出現在她的計算之外,以她目前的處境而言,這個「孽種」不是她所能承受的,這孩子絕對會成為沉重的包袱。
察覺到不同懷抱的體溫和心跳,幼子睜開如漆般的眼瞳,滴溜溜的直覷著歡天喜地捧著她的陌生男女,突來的生面並沒有令她大哭,她只是骨碌碌地睜眼瞅著。
「哎喲!老伴,你快過來瞧瞧,多可愛的娃兒啊!」妻子驚喜于意外獲得的女兒,喜出望外地將嬰孩湊向丈夫,臉上堆滿合不攏嘴的笑容。
不用妻子多說,丈夫早巳直盯著孩子猛瞧,笑得連眼楮都眯成了一條縫兒,不停的撫著長胡,顯示出他的欣喜,絕不亞于直嚷嚷的老伴。
仇濤看情況已定,便不再多言,正欲離去。
老夫婦卻喊住她,「姑娘,你還沒替這娃兒取名字呢!」
「她已是你們的孩子,名字你們自個兒取。」
「再怎麼說,孩子都是你辛辛苦苦生的,名字還是應當由你來取才是。」
「你們想叫她什麼就叫她什麼,她已與我無關了。」仇濤漠然回道,不經意地瞧見孩子,發現她竟若有所思地望著她。
不想多留片刻,害怕自己會產生身為人母的自覺,仇泠告誡自己,這種可笑的強迫式感情,是她絕對不能有保留的。
老夫婦不了解為何她會有如此絕情的表現,但古道熱腸的天性使然,他們依舊不死心地再道︰「無論如何,孩子的命是你給的,我們夫婦實在沒有資格替她取名,還是由你來吧!」
她的命不只是我給的!
她想大吼,可是忍下了,以眼角余光瞄見猶在看著她的嬰孩,那眼、鼻、嘴,還有一頭濃密的黑發,都像極了她的父親。
她在心里微哂,當然,她不會將情緒表露于外,姣美的臉龐上是一逕的漠然。
一道強勁的風掠過,卷起地上的枯葉,繞了個圈圈而消失無蹤。
原來,已經是秋天了。
沉默半晌,仇泠才緩緩的開口道︰「知秋。」
老夫婦聞言,滿意的點頭附和。
仇泠此刻再也不願多做停留,她毫不留情地斬斷這份曾和她血脈相連的親情。
她十分清楚,女兒跟著她絕不如跟著這對老夫婦來得安全幸福,他們不會讓她暴霹在危及性命的險境中。
知秋、知秋,一葉知秋。
孩子,娘希望你有「見一葉落而知天下之將暮」的智慧,知曉秋的來與去;知曉命的可知與未知;知曉在掌心中所能掌握的,與不能掌握的。
娘更希望在未來的無數日子里,你能與世無爭,得到你有權利得到的快樂與幸福。
這是娘唯一能給你的……祝福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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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了,他注意她的行蹤已經很久了。
皇甫玄悄悄的跟隨在仇泠的身後,看她走出銷魂谷,看她將嬰孩交予那對老夫婦。
待仇泠離去不久,他方才現身,踏入老夫婦簡樸的居室。
一進屋,他避開喜氣洋洋地張羅育兒用品的老夫婦,走近躺在搖籃里的女嬰,利目閃過一抹陰毒的神采,抬手伸向好不容易哄人夢鄉的孩子。
正當此時,夫婦倆發覺了他的存在,妻子立刻緊張兮兮地沖過去,將孩子一把由搖籃中抱出,警戒且倉皇地退至丈夫身後。
「你是誰?在這里做什麼?」丈夫開口斥道。
皇甫玄不發一言,臉上綻開一抹若有似無的詭笑,如毒蛇盯住獵物般地盯住他們。
這不是正常人會有的眼神。
丈夫在他的注視子微微哆嗦起來,但還是壯起膽子再問︰「你到底是誰?想干什麼?」
皇甫玄仍不應磬,提足向前輕跨一步。
丈夫立即感受到他泄漏的殺意,當下揪著妻子,逃命似的轉身就跑。
知秋被突來的振動擾醒,卻好像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一聲也沒吭,乖巧的任由老夫妻捧著,顛簸的逃命。
皇甫玄冷眼看著兩人抱著孩子,狼狽的逃出屋外,他慢慢提步,不疾不徐地跟上去。
跑著跑著,妻子一個踉蹌絆了一下,幸虧身旁的丈夫眼明手快,振臂扶住她,她氣都還沒喘過來,就又被丈夫拉著再疾足奔開,可沒跑幾步,皇甫玄赫然在前方不遠處背對而立。
夫婦倆被嚇得手腳發軟,轉了個身隨即向另一個方向跑開。
皇甫玄冷哼一聲,—個飛步縱身擋至他們身前。
丈夫扶著妻子踉蹌後退,顫聲問道︰「你到底想干啥?為何跟著我們?」
殺氣在剎那間消失無蹤,慈眉善目取而代之,「剛才我瞧見你們的娃兒長得相當可愛,忍不住想抱抱她,豈知竟嚇著了兩位,真對不住。」
老夫婦稍稍松口氣,但警戒心依舊在,誰都不知該如何答腔。
「能否借老夫瞧瞧您懷里的那個娃兒?」皇甫玄上前一步。
老夫婦隨即下意識地向後退一步。
下一個瞬間,皇甫玄已飛步上前揚手擊去,夫婦倆都還來不及反應,丈夫即被震得肢離破碎,骨髒分飛。
妻子呆愣住了,佇在原地也忘了是否該逃開,身上粘掛著丈夫的血肉,稠糊糊地包裹住她,新鮮的血肉猶帶著脈動,橫流在她大眼圓睜的臉上,淌著、淌著,一時間分不清是丈夫的血,還是自己的淚?
知秋蠕動著小小的身子,嗚嗚了幾聲,便放聲大哭。
「把孩子給我。」皇甫玄對失神的婦人命令道。
對他的命令听而未聞,喪偶的婦人眼神空洞地瞪著他,半晌,霍地尖叫出聲,旋身欲逃。
一提氣,皇甫玄快踏幾步上前,手掌一把由她身後罩住她的天靈蓋,稍一使勁,喀啦一輕響聲,她的頭已被擰了半圈。
臉由身前轉至身後,她正面對向皇甫玄,臉色死白,雙眼暴睜如銅鈴,痛苦扭曲的臉孔仿佛控訴著自己不該有此無辜的悲慘下場。
知秋抗議似的一聲接一聲的嚎哭,漲紅的小臉因用力而皺成一團。
「哼!不識好歹。」奪過孩子,皇甫玄甩開慘死在他手上的婦人。
而後,他抱著知秋,意味不明的深脯著她,臉上的暴戾之氣漸如春雪般消溶,開始慈愛地搖哄起哭個不停的娃兒。
時已近黃昏,晚風開始凝聚回蕩,腥臭味飄散開來,嗆人欲嘔。
颯颯咻聲猶若黃泉路上的悲嘯,狂喊著「不甘心、不甘心!」地向上天申冤,然而魂已飛、魄已散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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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煌,煌……」連喚許多聲,才喚起對空沉思的仇煌的注意。
轉向不知已佇立身旁多久的華綾,他微笑問道︰「何事?」
「你在想什麼?想得人都發直了。」
他在想仇泠!
「沒什麼。」仇煌淡然回應,他一憶起今日在封天戰崖與仇泠的重逢,心便仿如刀割。
敏感的華綾怎會不知道他的心事,見他不願多言,她只能不語。
一年多了,他還是忘不了她嗎?唉!再怎麼說他們都是血濃于水的至親,即使想忘就能忘得了嗎?況且,他們真的只是兄妹嗎?
仇泠失蹤的那一夜發生了何事?只能說所有的人都心照不宣罷了。
可是,那多麼骯髒齬齪的事,他們是兄妹啊!
「夜深露涼,你身子不好,回房里歇息吧!」仇煌以一貫的關懷口吻說道。
瞧見他的俊容,她總是會有一絲難掩的惆悵,她真的好不甘心!
驀地抬手摟住他,將臉埋入他厚實有力的胸膛,貪婪地由他身上汲取她所渴望的心跳和體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