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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八日,歐咪過世了。
早上十點半,陳醫生打電話來說歐咪情況不對,我說我馬上到。
五分鐘後,我騎車抵達獸醫院門口,發現安置歐咪的鐵籠是空的,這讓我心冷了一半,難道那悲劇又要上演?
丙然,一進門,醫生指著手術台的方向,我看見歐咪躺在那兒,雙眼半睜,嘴角還有些唾沫,身體卻已經動也不動了。醫院里還有別的客人在,我對醫生說請他先去忙,我自己一個人坐在手術台前,靜靜撫模那黑色的小小身軀。
醫生說很抱歉,昨晚看歐咪還好好的,今天早上嘔吐得很厲害,急救也來不及了,我臉上滿是淚水,回答說沒關系,請結帳,我要帶牠回家。醫生給我打折扣,又給我一個箱子,讓我把歐咪帶走。
回到家,我把歐咪放到廚房的櫃上,輕輕為牠擦淨身子,合上牠的小嘴,梳理牠的毛發,讓牠看來漂亮又干淨的。然後,我打電話通知我男友小QQ,上周三我們送走了小灰灰,這周三我們又得送走歐咪。
因為小QQ的機車借人了,我先搭公車到台北市民生社區,再和他搭計程車到吳興街600巷,這其中我都一直模著歐咪,感覺牠還是很柔軟、很輕盈,甚至有種錯覺听到了牠的咪嗚聲。
來到動檢所,照樣填了表,繳了兩百元,我們把歐咪放到焚化爐前,今天還有好幾具尸體,包在黑色塑膠袋里,晚上八點以後將會和歐咪一起被火化。我先向歐咪道別,當然哭得很傷心,我本來就是那麼愛哭的人,接著是小QQ,他也有點鼻酸,我發現他眼中閃著淚光。
午後三點,小QQ必須去參加一場講座,我選擇到附近的咖啡廳等他。店里放著慵懶的爵士樂,我點了一杯榛果女乃茶,在便條紙上寫了幾行字,「歐咪,謝謝你,帶給我許多美好回憶。即使重來一次,我也願意認識你、愛上你、失去你,而後懷念並感謝曾有你的存在。」
那天下午很安詳,那杯女乃茶也很溫暖,至于那份心情,只有我跟歐咪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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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好幾天,我都沒打開電腦寫東西,其實悲傷的心情不太重,反而是懷念的感受很強烈。吃飯時,沒有歐咪來要東西吃;睡覺時,沒有歐咪咕嚕咕嚕叫的鑽進我懷里;洗澡時,沒有歐咪探頭探腦,還敢坐在浴白旁看我泡澡。
我和歐咪相處將近兩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怎麼牠的影像會如此深刻,我也說不上來,或許是因為,從我第一次接觸貓這種動物以來,只有歐咪會親我,像小狽一樣親我。不管是我的臉頰、耳朵、嘴唇,或是雙手雙腳,只要露出衣服之外的皮膚,牠興致一來都會猛親猛舌忝的。
貓的舌頭有點刺,但看牠親成那樣,仿佛我是牠的母親或情人,讓我有種被愛的感動,也不得不愛上這小黑貓。從一開始很想把牠送還原主人,到後來決定自己留下來養,卻沒有福分和牠多相處,只有幾張照片做紀念,照片里牠睡得很安詳,但願那也是牠此刻的處境。
十二月二十五日,我收到一位朋友送的禮物,是一本漫畫《貓的報恩》。在書里面,離開人間的貓咪們,都住在一個很美麗的地方,有國王有大臣,有王子有公主,每天喝著下午茶。我看了很安慰,希望灰灰和歐咪都住在那兒,希望有一天我能去拜訪牠們,一起喝杯懷念的下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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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我再度上網,貓咪網站上有許多資訊。身為貓咪的飼養者,我必須多充實自己的知識,多了解貓咪的疾病與健康,才有資格對待這些珍貴的生命。
新生的小貓,可能有來自母親的抗體,也可能有來自母親的病毒,因此撿到小貓時,應該先讓醫生仔細檢查,最好能趨蟲、除蚤、打預防針。帶回家後,必須和其他寵物隔離,以免互相感染,等到小貓適應環境,並確定健康之後,才能讓小貓和大貓玩耍。
像是我家老大橘子,雖然每年都打預防針,卻也在這段時間上吐下瀉,好幾位醫生都不能確定是貓瘟或腸胃毛病。于是,我先打電話問不同醫生的意見,再上網看別人推薦的醫院。盡避我家附近的醫院很有愛心、很有人情味,但或許還缺乏一些專業水準,所以我選擇到台北的中山醫院,獲得了頗有效果的治療。
面對各種生命的存在,除了愛心,也要有能力和智慧,這是我正在學習的課題。以往,我所撿到的小貓小狽,總是在趨蟲、除蚤、洗過澡之後,就放牠們在家里亂晃。表面看來很自由、很快樂,卻可能帶來無可彌補的傷害,與其如此冒險,還是應該更謹慎對待,因為生命是堅強的,也是脆弱的,就在我們一念之間。
如果這本書可以奉獻給誰,我想奉獻給灰灰和歐咪,教會我生命的兩位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