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側過臉,裴佩可以看清楚那有如雕刻的側臉輪廓,挺直的鼻梁、堅定的雙唇和剛毅的下巴。
「柴影,你現在打電話給我的助理,要她馬上派公司的指定醫生來這里。」
裴佩頓時驚愕又慌張,「你找醫生來這里干什麼?這里又沒人生病,不需要醫生。」
他突然微笑,詭譎的看著她,「請他來幫我和從彥驗DNA,要不滴血認親也可以。」
裴佩霎時呆住。「不、不必……」
「為什麼不必,不僅我想確認,相信從彥也和我有一樣的想法。」他刻意低頭看著裴從彥,「是吧?」
裴從彥靜默一會兒,突然說︰「贊成,我也很想知道你是不是我老爸。」
裴佩氣得猛咬牙瞪著兒子,「我怎麼會生出你這個大逆不道的兒子?」
裴從彥不以為忤,眨了眨眼,好一副無辜的模樣,「打從我會開口說話到現在還沒喊過『爸爸』,現在有機會可以嘗試一下,當然得試試。」
瞧著兒子像一只可憐的狗狗朝古越馳搖尾乞憐的樣子,裴佩幾乎要氣爆腦血管,「可惡,早知道你是個吃里扒外的家伙,生個肉包子都比生你強!」
沉默半晌的古越馳又出聲︰「至于那晚是不是妳闖進我房間……」
裴佩瞠大眼,他他他他他……又想說什麼?
「我想到了。」古越馳瞇起雙眼,饒有興味地注視她。
他又想到什麼?裴佩的眼珠子幾乎要蹦出,一波又一波的驚悸已經讓她感到全身無力。
「妳的背上有粒像葡萄干一樣凸出的黑痣。」他語出驚人的說。
啊!她呆若木雞。
「我老媽的背上真的有一顆像葡萄干一樣大的痣。」裴從彥當眾宣布。
連痣他都記得?完蛋了,這下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裴佩挫敗地垂下頭,恨不得將這張臉埋在地底下……她哪還有顏面對街坊親友,尤其是兒子。
裴佩一如反常的反應讓柴影明白了一切。當年裴佩為了拒絕與他的婚事才冒險前往威爾斯在拉斯維加斯所開的飯店,設法偷取威爾斯所擁有的惡魔之眼,她雖鎩羽而回,過了兩個月卻意外發現自己懷孕,裴家認為她有辱門風而將她逐出家。
他因內疚而對她伸出援手,從此變成無話不談的朋友;但他萬萬沒想到裴從彥的爸爸竟是古越馳。
裴從彥和古越馳的臉如出一轍,甚至眉宇間的狂傲都那麼相似,他早應該看出來才對。
迸越馳從裴從彥的口中證實那晚闖入他房間的確實是裴佩,于是緩緩松開手。
心力交瘁的裴佩頹喪跌坐在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迸越馳蹲下來面對眼前的女人,伸手拂去落在她臉頰上的發絲,剝去她黏在臉上的面膜──眼前出現一張眉清目秀、精致無瑕的絕色小臉蛋,所有的憤怒和埋怨一起崩解,冷硬的心房也跟著潰堤一角。
「裴佩。」
「不要叫我!」裴佩用全身力氣推開他,敏捷的從地上彈起,迅速往房間奔去。
毫無防備下一個重心不穩而坐在地上,古越馳望著那曼妙的身影沖進房間,「裴佩。」
砰的一聲,房門被猛力牢牢的甩上。
兩個大男人不知所措,紛紛看著裴從彥。
裴從彥垮著臉聳聳肩,「看在難得有老爸可以叫的份上,不能見死不救。」他指著老媽房間的門,刻意壓低聲音,「為了防止她將自己關在門外,我將她房間鑰匙藏在門框上。」
迸越馳徐徐掀起嘴角露出笑容,摟住裴從彥,「真是個好兒子。」
「甭客氣,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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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房間里的裴佩坐在化妝台前,暗自傷心難過的抽起面紙,擤著鼻涕,「我白養了那家伙,嗚嗚嗚……緊要關頭竟然吃里扒外出賣我……」
經由乖兒子的指點,古越馳拿到鑰匙,悄然無聲的開啟裴佩的房門。
而裴佩忙著抱怨兒子的無情,根本沒注意如鬼魅般無聲欺近的古越馳。
「裴佩。」
低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嚇得她沒來由的打了一個寒顫,抬眼望著鏡里映出的俊臉,她驚慌失措、迅速轉身望著他,又側頭查看了一下門,完好沒有被破壞的痕跡。
「你怎麼進來的?」
迸越馳揚了下掛在手指的鑰匙,「謝謝兒子幫忙。」
「天啊!」她的哭聲立即加大,自怨自艾,「我真的白養他了。」
他環視四下,發現一張椅子,將椅子拉至她的身邊坐下。「我們可以好好的談一談嗎?」
裴佩低頭拭淚,「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
「我不認為。」銳利的目光在她臉上打轉,他重新打量眼前為他生子的女人。
她清秀的臉蛋隱約散發著一股嬌柔的稚氣,柔女敕的肌膚不論他怎麼看,都不像是有個十歲兒子的媽媽。
「以前沒機會談,現在更沒有話題可談。」裴佩忿忿地咬緊牙根,鼓著腮幫子。
「不對,現在反而有許多話題。」古越馳緩緩的說。
「啐!」裴佩別開臉。
迸越馳從來沒想到有一天會遇到這類棘手的問題,讓他感到一股束手無策的窘困,于是自嘲的苦笑。
「我記得妳叫兒子裴從彥?」
裴佩瞠大眼楮愣了一下,馬上轉頭警覺地看著他,「他是我兒子,我生他、養他,他當然是跟我姓。」
「無可厚非,可是現在……」
現在?他才當兒子幾秒鐘的爸爸就想幫他改姓?
「你別說了,辦不到!我不可能將從彥給你,十年前你只是送我一個精子,我生他,獨立撫養他十年,你無權在我面前伸張主權,你休想!」
想跟她搶兒子?她跟他拼命!
望著那張怒紅的小臉,古越馳很想縱聲大笑,無意間她全招認了。
十年前那晚確實是她闖入他的房間,也證實裴從彥是他古越馳的兒子。
突然,一陣沉默不語。
裴佩的心開始慌亂,萬一他硬要跟她搶兒子,他家財大勢大,她一點勝算都沒有。
思至此,眼楮蒙上一層霧氣,她緊咬著下唇不願意哀求他。
「我沒說要跟妳搶兒子,妳說得對,這十年來妳生下他又獨立撫養他,我是無權跟妳搶,可是我有享有兒子喊我爸爸的權利吧?」冷冽的眼神轉為異常深邃溫和,勾起的嘴角無聲地綻出一抹笑意。
他不跟她搶兒子?她不相信。
「你故意先安撫我,再另作打算?」
迸越馳不禁莞爾,搖著頭,「妳是孩子的媽,我為什麼要費心跟妳玩心機?沒必要。」
「真的?」裴佩半信半疑。
迸越馳大大地吐口氣,「不需要騙妳。」
他的一句肯定,瞬間掃去她臉上所有的憂郁和陰霾,「這可是你說的,不能反悔。」
「是我說的,不過我還是那句話,妳不能阻止我跟兒子相認,讓我有機會彌補他,學做爸爸。」
「這……」她猶豫起來。
「我都已經讓步了,妳就不能退一步嗎?」古越馳黑眸瞇成一條縫,反詰。
即使十二萬分的不願意,但是他說的沒錯,他已經讓步,她沒理由剝奪裴從彥應有的父愛。
「好吧,我答應你。」
看她終于點頭答應,這份喜悅勝過發現女神廟時的興奮。
「我還有一件事要問妳,看得出來妳深愛從彥,為什麼不讓從彥去學校接受正規的教育?」
「你是指一般九年義務教育?」裴佩嗤之以鼻的白他一眼。
迸越馳微笑,炯炯有神的目光緊盯著她,「當然。」
「我讓他去適應過一段時間,那些課程對他來說只是幼稚園的程度,他覺得很無趣,起先我也不信,以為他和一般小朋友一樣只是為了逃避上學而自我膨脹,其實不然,測試的結果證明那些課程對他來說太簡單,所以就沒讓他繼續上學。」裴佩一副以兒子為傲的得意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