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他瞧得羞窘,從他烏燦的眼中,看到當日金瞳中,彷似的火。
「……怎麼不一樣法?」她嗓音綿軟,嬌怯地問。
「我想折斷四弟的手,讓他流血,卻只想分開你的雙腿,將自己深深埋入軟熱的芳徑內,享受你的滋潤和溫膩;我想探手掏挖四弟的心,卻只想伸手,握擷你的乳——」
俊直爾雅的臉,不適合說出這類下流猥瑣的話呀——
而且,他毫無自覺,面容俊美認真,嚴肅且詳盡回答她的疑問,完全面不改色!
沖腦的紅潮,險些把珠芽燃燒起來之前,她迅速插嘴,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你你你你、你知道那時抱著的,是我?」她結巴問。
他睨她一眼,眸中,充滿鄙夷她的遲鈍。「廢言。」
「不是因為……我剛好在那里?」順手一抓,很方便?
冷瞟的眼神,多了些指責。
「我是如此隨便之人嗎?」連聲音都寒寒的。
「這我哪知道呀……」小聲嘀咕,被冷冷一瞪,她馬上搖頭,附和他的自清,不、不隨便,一點都不隨便——
所以,對她那樣……
不是隨便?
小臉,再度光彩起來,仿佛暖陽灑下金芒,燦了她滿臉璀亮。
「囚牛。」女敕嗓好甜,貝齒輕咬粉唇,唇瓣因而變得紅潤、澤亮,笑靨更是襯托芙顏嬌艷欲滴。
彎彎的唇弧,糖蜜般可愛。
「意思是,你抱我,是因為……你想,對不對?」
他沉默,一雙眼眸凝向她,貌似不答,卻又慢慢點了頭。
淺淺的頷動力道,讓她的心窩口躁躁蹦跳,急迫了起來。
心跳,撞擊她的胸坎,微微泛疼。
甜美的疼。
她得寸進尺︰「你是不是……有點兒,喜歡我?」
沉寂的時間,更長了些。
不喜歡,才是謊言。
兩人相識,已超過半年,有七個月的時間,他不在城里、不在她身邊。
分隔之距,何止萬里?
但,他一點都不覺生疏,仿佛與她是日日相見,說不完的閑話,道不膩的廢言,她總像在身畔,陪著。
尋找寶珠的過程中,第一次,不是自己獨行。
原來,滋味並不糟糕。
她總是直率,笑得無憂無慮,無論他當日的心情,多沉悶、多低落,只要看見她,再多的陰霾,都會被驅散。
甜甜一笑,一聲「囚牛」,成為他每天的期待。
即使,面容佯裝淡漠,波瀾不生,听她報告一日行程,潛藏在俊顏之下的真實情緒,卻是欣喜的。
對她的喜歡,豈止「有點」?
那是一種,相隔水鏡,無法真正踫觸到她時,會惱、會失望、會不只一回想過一飛奔回城,見她一面的程度。
那是一種,夜深人靜,輕手開一片水鏡,讓她甜酣睡顏,浮現在上頭,伴他一夜好眠的程度。
是的,他喜歡她。
比她所以為的「有點兒」,比他所認知的程度,還要更多更多。
「嗯。」
這一次,囚牛堅定回答。
雖然僅止一字輕音,卻萬般確定。
一出口,便是千金之諾。
「我喜歡你。」他說。
珠芽傻愣愣的,沒料到他答得如此果斷,甚至也想過,他會故意回她「沒有多喜歡」,一時之間,措手不及,以為自己正產生幻听。
「我喜歡你。」他又說了一遍。第二次,語意更強韌,堅如盤石。
水汪汪的嬌眸,喜極而泣的淚水,嘩啦啦汩出,澎湃,洶涌。
豆大的晶瑩珠子,斷線真珠一般,沿著腮幫,顆顆墜下,她狠狠撞進他懷里,臉蛋埋進他襟口間,濡出大片淚涕印子。
被她使盡全力抱住的他,卻驀地一僵,肌理繃緊的瞬間,她察覺到時了。
「……你這幾天的冷淡……是後悔嗎?不要收回對我的喜歡,不要呀……」她仰高首,哀哀說著。
听見他親口說了喜歡,是天地間最美的天籟,不要讓她才听過,就要狠心收回去……
他吁口氣,指掌探在她腦後青絲內,指發糾纏,額心,與她相抵。
「我一點都不後悔,只是,我不能大喜大悲,情緒必須持平冷靜——」
她踮腳,啾了他一下,他抿抿唇,留在唇上的香氣和溫潤,清晰、明顯。
「你很可能會喚醒我體內——」
唇心,又飛快獲得一記啄吻。
她太開心了,他那句「一點都不後悔」,將她浸進糖水里,滾了一身的甜蜜。
這家伙,太賊了,竟用這招……囚牛鉗捧她的臉頰,阻止她耍計,誘他沉淪,他連聲音,都充滿忍耐︰「……你想害我明日得狠狠彈奏一整天的箜篌嗎?」才能彌補被她撩亂的心緒,因她而狂、因她而躁、因她而蠢蠢欲動——
她以鼻尖蹭磨他的,甜綿笑著。
「你彈一整天,我陪你一塊呀,咱倆一起彈。」第三個吻,補上。存心要他失控。
「……不要讓我太興奮。」
某人必須咬著牙,抗衡她的甜美誘人。
啾。
啾聲之後,完全破功,忍耐全是多余的。
反正,撩撥他之後的下場,她做好了準備,知道床弟間的他,下手絕不留情,不到時盡興,定不結束,她還敢引誘他?
既然她置生死于度外,歡迎他狠狠折騰,他何須客氣?何須放她一條生路?
來吧。
翌日,水箜篌,響徹整日。
整座龍骸城,籠罩在祥和安適的悠悠之音中。
「大龍子今天的篌聲中……怎麼好像還听見有另一道……不太會彈的雜音,不時胡亂撥個兩三下,把曲兒給弄壞掉?」
「不可能吧,大龍子最無法忍受他奏琴時,有音痴擾他。」
「你听你听,又來了,又彈錯了嘛,走音耶……」絕不是大龍子會犯的錯誤。
水箜篌的弦上,兩人四手。
修長的,屬男人所有,認真撩弄,來回于弦線之間,指尖行經之處,音律飄溢;縴致的,是女娃秀秀氣氣的小荑,則完全搞起破壞,不懂硬裝懂,干擾男人的彈奏,一派自得其樂……
偶爾,大掌拉過小荑,教導她,正確捻奏的方式。
偶爾,小荑彈著撥著,調戲地滑上大掌手背,似乎比對篌弦更有興致,大掌試圖抵抗過幾回,到後來,敵不過小荑的攻勢,全然棄守任她纏纏握住。
十指,連心,全膩在一塊。
然後,又走音了……
第8章(2)
四季時序,春暖花開、夏雨蔭涼、秋催紅葉、冬雪粉絮,在人界輪替更迭,但海底龍骸城中,並無明顯差異,湛澄海中,沒有紛紛飛花、沒有傾盆遽雨、沒有皚皚落雪。
悠靜的潮光,帶有淡淡的藍,覆籠這座築于龍骨之上的巨城。
魚群閑游、蝦蟹覓食,就連海中特有的草藻,亦是慵懶搖曳、隨波伸展,教人瞧了也松軟下來。
原來,一年光陰,已匆匆溜過。
那怪異的篌音,大伙听著听著,已成習慣,雖不臻完美,然而,似乎更加溫暖、輕快。
囚牛再度準備出城,尋找如意寶珠。
出乎他意料之外,珠芽沒有依依不舍、沒有央求要跟他一塊去,甚至面帶微笑,幫他打點出城的包袱。
心里,說不出來的違和感,總覺她有事相瞞。
「……要不要隨我出城,去尋寶珠?」囚牛在離開前一刻,望著燦笑送行的她,驀地,涌上沖動,去牽她的手腕,正色問。
她似乎沒想到他會如此問她,表情微憨,眨了眨眼。
隨他出城,去尋寶珠?
他……要帶著她,一塊去?
用著這麼希冀的眼神,在問她?
好好好,她想去,非常想去,能跟在他身邊,與他作伴,當然好,可是——
分明是那麼的想,螓首卻搖搖,力道很重、很出勁,怕自己搖得不夠篤定,就會忍不住點頭,賴進他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