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只是正巧到廟里上香,哪知你在這里?!」好槽的借口,臨時瞎掰,僅能勉強搪塞。「也是,你逃離我都嫌來不及了,又怎會跟蹤我而來?是我自作多情,以為你舍不得我,不是真心與我分離。」狻猊沒有點破她的謊言。
上香?這妮子,身上可嗅不出半點虔誠的味兒。
「嘖。」啊,一不小心嘖得太大聲,她抿唇,佯裝沒事,想含混過去。
「小痹,你欠我一個解釋,你為何要逃?好不容易我父王答應我們的婚事,你若留下,我倆已是名正言順的夫妻,而且,你離去前留下的那番話,又是何意?控訴我濫情,是你仍不信我會全心待你疼你,是不?」
喂喂喂,哪來的「好不容易」?別說得好像你精力千辛萬苦,才終說服你父王首肯,呿,你根本什麼都沒做!
再者,你還有臉說「全心待你疼你」,我還沒臉听哩!
延維心里冷冷嗤哼。
方才不曉得是誰,貪看雌人類,看到眼珠快掉下來,垂涎三尺的嘴臉,她仍記憶猶新!
「我恰巧來到這寺廟外,撞見一名美麗姑娘進廟里參拜,她出落得標致動人,『有人』瞧她瞧得目不轉楮,而且那個『人』,竟然敢說要娶我,會全心待我疼我呢。」延維本只想試探雌人類在狻猊心中佔有多大分量,沒料到話一出口,語氣酸溜溜,連她自個兒都想皺眉。
「你瞧見她了?」他定楮,覷她。
「稍稍瞄了一眼。」明明看得很仔細,也認真品頭論足了好一番,延維還嘴硬。
「她是個善良的女孩,堅強、樂觀,卻不貪心。」狻猊每說一字,延維都仿似看見滿天星光,在他眸里閃爍,發著亮。
「這麼好的女孩,你應該去娶她呀,對龍子而言,要讓一只人類與你們同壽,沒多困難嘛」她啐道。
「你在吃醋嗎?」他揚眉,貌似驚訝。
「一點也不。」她輕哼,圓潤下巴仰得半天高,驕傲任性,嘴硬回道︰「你若喜愛她,就該順從自己真心實意,去向她求愛呀,共譜神獸與凡人的愛情佳話。」
等你追到手,我破壞起來更有樂趣,去呀,快去呀,哼!
「你鼓勵我去追求另一個女子?」
「我說過,我不介意和別人共享你。」她接近他的意圖,又不是為了蠢到極點的情呀愛的,他身邊圍繞多少紅粉知己,他與她們有怎生的曖昧情愫,她一點都不在意,反而覺得越多越好,她逐一搗毀,才有滿足感。
「你真傷我的心,你不想獨佔我,讓我感覺不到你對我的珍視。」他嘆息般微笑,露出撒嬌表情,可是不夠真誠,至少,凝覷那位美姑娘時的他,沒說半句甜言蜜語,卻真情流露。
「這些話,你拿去哄騙哄騙她,她應該就上鉤了吧。」延維沒好氣道。
「她並不知曉我的存在,我沒打算和她攀上瓜葛,她做她的凡人,我當我的龍子——」
意思是你默默暗戀她就好,對吧?哼。
冰冷銀煙管,輕輕挑起她的下頦,他的眼,因淺笑微彎,而更顯深邃若譚,他雙唇開合,續道︰
「你何必因為我敲了她幾眼,便醋勁大發,句句與我賭氣,要激我拂袖而去?你明明很嫉妒,嫉妒到……連漂亮臉蛋都猙獰起來了。」銀煙管流連她小巧頦緣,描繪優美弧線,直至滿足了,轉向去輕戳她垂下的不悅嘴角。
「誰嫉妒呀?!」她瞠眼瞪他,撥開煙管的戲弄。
「你呀,小痹。」
「我才沒有!」她反駁,急迫的否認,更像欲蓋彌彰。她心底恨恨地想︰我干嘛嫉妒?!我又不是被愛沖昏頭的傻子!
「就算有,我也不會笑你,你害羞別扭的模樣,真可愛。」
我奸計得逞後的狂妄嘴臉更可愛啦!
「我說了我沒有嫉妒就是沒有嫉妒!你去追求她呀!把她拐進龍骸城,去當龍子的媳婦最好。」
「我已有你,便覺足夠,不需要其他女子。你就是龍子的媳婦兒呀。」
惡!
「何時隨我回龍骸城成親?」他笑問。
下輩子慢慢等吧你!
「我父王已安排盛大婚宴,只差一個新娘子,我們手牽手回去,今晚便能洞房花燭。」
延維嘴角抽搐,拍開狻猊伸來的魔爪。
這男人到底是說正經的,抑或在戲弄她?
第四章
他語意里總是虛虛實實,本應該是她在戲耍他,怎麼到最後,她覺得被耍著玩的人,是她?
不行不行不行,她不要再把時間浪費在狻猊這只猜不透、模不著的怪異龍子身上,與其和他對峙著勝負難分的爭斗,不如去找簡單對付的雌人類,省力省時省寶夫。
再說了,狻猊粉飾他與雌人類的關系,再三強調兩人毫無瓜葛,偏偏她延維不是傻瓜,她自個兒有長眼長耳,會看會听,他每每提及雌人類,聲音和眸光,不自覺放軟放輕,他當她沒察覺嗎?!
哼哼哼哼……
興許,是她眸里的惡意太明顯,她旋身離去之前,身後狻猊淡淡勸道——口氣不僅只有「勸」,更有極淺極淺的脅迫︰
「小痹,離她遠一點,別把主意打在她頭上,她是局外人,別招惹她。」
後頭似乎有話沒說齊,諸如「若招惹她,我就教你遺憾終身」之類的狠話……
若狻猊沒補上最後幾句,也許她還不會馬上決定「招惹」那只雌人類。
她延維完全經不起激,偏偏狻猊觸犯她的忌諱,挑釁了她,而她延維最恨被挑釁,仿佛質疑她的使壞本領,既然遭人質疑,她當然得證明自己寶刀未老。
輕易地,她找著了那只雌人類。
雌人類有名有姓,姓林,閨名兒櫻花。
丙真人如其名,粉嬰一般的精致美人兒,出生書香世家,雖非大富大貴的嬌嬌千金,家境亦能稱上小康,至少吃穿不愁。
林家書院坐落于白虎大街,傳授幼童及少年讀書習字,人人尊稱櫻花她爹一聲「林師傅」,在地方上頗具名望。
林櫻花上有兄長兩名,下有一位妹妹,她排行第三,今年一十七歲,因自幼身子骨弱,耽誤了終身大事,听說糾纏著她的病,是心絞痛,不時發作起來,可是會要了小命,她不能受刺激,不能太辛勞,幸好她本屬文靜乖巧的姑娘,喜靜不喜動,閑時刺繡縫衣、撫琴讀書,倒與一般人無異。
她模樣貌美清妍,可惜身子單薄,若成親,能否熬過生兒育女的艱巨不得而知,求親之人,多少為此而有卻步,畢竟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目前倒有一個男人鍥而不舍,不在意她的病病怏怏,三番兩次央人說媒。
那男人當然不在乎林櫻花能否為他孕育子嗣,他家里人口數去,兒子女兒總共加起來剛好十個,不需要林櫻花冒著性命危險,十月懷胎,這也是林家百般推拒的理由——男人已有一妻一妾,妄想再迎林櫻花做三房。
延維大抵了解情況,縴腿兒妖嬈交疊,在林府前庭的百年老樹上,輕輕搖晃。
「請回吧,這婚事,我們拒絕過許多回。」林師傅滿臉肅穆,文人氣息濃厚,向來溫文細語,此刻,嗓給說得沉重篤定,彰示拒親決心。
「林師傅,櫻花今年十七了,再躊躇下去,會找不到好婆家。王少爺家大業大,擔保不會教櫻花吃苦,而且,他也將話說在前頭,櫻花嫁過去,不用煩惱傳宗接代的大問題,您想想,櫻花那種身子,能挨過生孩子那關嗎?又有哪個男人,願意迎個不能傳嗣的妻子?您不會真打算讓櫻花一輩子不出嫁吧?」媒婆連珠炮說著,試圖勸說林師傅這老頑固點頭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