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主輕拈龍須,話來不及說,睚眥插嘴先發難︰
「臭娃兒,你沒看見我嗎?!」被無視的感覺好嘔!尤其是昨夜還和他纏纏綿綿抱在一塊睡的小參竟能無視他到這般田地!以為她匆匆奔來,是為早晨醒來沒看見他,思念著他,結果是趕來替求情,全是他自作多情!
「睚眥?你在這里呀,太好了,跟我一起說服你爹!」
靶情她到剛剛為止都沒發現這麼大一尊的家伙佇在面前?
「我干嘛替一條連被允許去瞧她一眼都不許的‘’說情?」睚眥很會記恨,實際上介意的是剛剛伸手抱她卻遭她掙開的鳥氣。
怎麼,吃干抹淨就不珍惜他了?原來她是這種始亂終棄的畜生靈參嗎?!
「好嘛好嘛讓你看她一眼嘛,就一眼哦,那你幫我勸你爹改變心意。」參娃抓著他的大手催促。
「魟醫說我得喝靈參鳳涎麒角雲水湯,才能治好困擾我多年的心頭郁結之癥,難得我的九名愛兒孝心感人,千里迢迢、上山下海為我尋齊藥材,我不喝說不過去呀……」龍主一臉為難,兼感動于兒子們辛勞的嘴臉。
「靈參鳳涎麒角雲水湯?全名不會正巧是靈參鳳涎麒角雲水蟠龍梨仙酒進而紅棗湯吧?」仙樂飄飄似的男嗓,毫不遜色于大龍子酥麻人的清靈悅耳,由大殿一角傳來。
參娃這才發現龍骸城有客來,紅發紅衣的俊秀男人將自個兒圈在淡金色圓兒之中,不沾半滴咸咸海水,右手托腮,趣然地問,又自顧自回答︰「我好久好久以前也喝過呢,那滋味……永生難忘。可龍王說它能治心頭郁結之癥?怎麼與我印象中不太一樣?」
「勾陳大人,噓——」龍主趕忙要阻止,但,遲了一小步。
「的金鱗帶毒,靈參不甘心死,也大放毒性,鳳涎微甘小毒,麒角是指麒角花,而非麒麟之角,劇毒。雲水是毒蛇之名,蟠龍梨听來可口,萬萬不能食,仙酒無毒,但能催化眾毒,激出最烈藥性,金耳是毒菇一種,紅棗……只是想讓湯嘗來有一點點甜味。這麼毒的湯,一碗喝下,用不著半步,立即噴血暴斃,算算……確實是某種程度的治病方式。」命都沒了,病當然跟著無法再困擾人。
幾名在場的龍子听見勾陳的說辭,個個由驚轉怒。
「魟醫跟我說金耳是金色的木耳!」結果的菇?!
「害我還去找了雄麒打個你死我活!」原來麒角是花名?!
「我到今天才知道雲水是蛇……」咬牙切齒。
「由父王的表情看來,好似很早之前便知道此湯劇毒不可飲。」大龍子酥酥的嗓,此刻听來不再無害,軟綿得有些嚇人。
「勾陳大人你……少說兩句……」龍主遲來的話,此時吐完亦于事無補。
「我倒認為,我們應該把錯的藥材再找齊一遍,熬成湯,好好‘伺候’父王飲光,才是孝的極致表現。」咬著煙管的五龍子,呼出白沫煙泡。
「既然湯這麼毒,你不是說你好久好久前喝過,怎麼還好好的在這兒?」參娃不似眾人因怒火沖昏頭,抓到眼前紅發男人的語病。
「真可愛的靈參耶,生得真好。」勾陳不急著答,倒先夸獎了參娃︰「我若知道靈參是你這般俏女圭女圭,我就舍不得吃了。」他眼神不邪佞、不浪蕩,真誠的贊美,發自于他顏色魅紅的眼眸,參娃馬上認定他是個善良好人。
「別被人灌兩句迷湯就茫酥酥地把他歸類為善徒!」睚眥喝斷她對勾陳越發欣賞的好奇目光。
「他哪是灌米湯,他是實話實說!」參娃臉不紅氣不喘的將勾陳的贊美全盤收下,認為勾陳沒有半句虛假,夸得剛剛好而已。
「那只狐神就是一張嘴精明,只有笨蛋被拐去賣還幫他數銀票!」睚眥多怕涉世不深的她會誤信狐神勾陳是好人。
「他是狐神哦?好美唷。」若沒听他開口,她以為是個俊俏的姑娘呢。
「呵呵呵,好甜的小嘴兒。」勾陳輕笑,風姿瀟灑飄逸,他最喜歡這種可愛的小東西。
「你東西拿了快滾,少在這里釋放狐臭!」睚眥趕人了。
貝陳是來商借龍骸城的龍眼明珠,龍眼明珠雖貴重,但不至于只能鎖進城里倉庫積灰塵而不容任何人覬覦,有借有還,再借不難。
「因為你還沒遇到嘛,死了多可惜,死掉就真的遇不到那樣的人了!」參娃認真訓導的模樣,教勾陳發笑。
「你真有趣,不只是株治病強身的參,還能教化人,你同我結拜,當我義妹如何?」雖然義妹滿天下,有猴有鹿有蛇有貔貅,獨缺這株靈參的率直熱心。
「你想得美!」睚眥頭一個反對。
「我沒有手足和家人耶,不知道結拜當義妹該怎麼個當法。」或許不該說沒有手足家人,由同一株參體熟果落下的株苗當然不只她一株,可大伙四散各處,靈參跑去哪里,熟果便掉在哪里,能不能發芽,憑的是運氣,不像人類,自小一塊長大,彼此哥哥長妹妹短,參兒感情好淡薄好淡薄,她根本沒嘗過可謂「家庭」,是到了龍骸城,才知道原來有一家子兄弟是怎麼一回事。
參娃剛說完,勾陳揚起媚笑,打算進一步說服可愛參娃成為第一百零一位干妹妹,同時,睚眥亦準備阻止參娃被妖狐誘騙,比勾陳及睚眥更迅速的尖叫聲銳利響起,緊接著,邊嘶吼邊飛奔的黑影撲向參娃——
「娘!」
娘?勾陳俊眉一揚。
娘?!睚眥濃眉一緊。
「娘救我!娘救救我——」
表哭神嚎的求救聲源自于撲跳到參娃小腿肚上的一株小參。
不是說沒有手足家人?現在卻被人抱著喊娘,情況無比怪異。
「誰是你娘?!」參娃也嚇一大跳。
腿肚上的小參涕淚縱橫,參淚和在海水里參葉亂顫,參須抖動,緊緊巴住她不放,怯怯抬頭,淚眼朦朧,瑩眸瞅她。
「……那,爹?」
「我全身上下哪片葉哪條須像雄性?!」還爹哩!
「不管啦不管啦,或許你就是我娘,也可能是我爹,反正說不定我是你身上參果熟成後掉在山里的後代參子——你一定要救我!他他他他們要吃掉我!」抖抖抖的參須指去的方向,跑來一只握刀的龜學徒,是魟醫手下弟子,奉命處理二龍子待會的靈參,怎知昏死于石砧上的靈參竟突然醒來,盲目逃竄,跑得迅速。
難得在恐怖的海底深處能遇上同類,小參死都不肯從她腿上下來,他身上沒有與參娃一樣的護體法術,只勉為其難有薄薄一層施舍般的弱光,阻隔它及海水的直接接觸,一路胡撞瞎踫,弱光若隱若現,它耶感覺到強大海壓正逐漸逼來。
「你……有可能是我頭頂上參果落地長出來的小參?」參娃臉上浮現些微驚訝。
「對對對對,娘!」一聲娘,喊得多軟多諂媚。
「那你就是我的孩子耶!」參娃連半絲懷疑也沒有,因為確實有此可能性存在。
「娘——」
亂七八糟的認親大會,兩參感動喜相逢,睚眥冷眼看著自個兒的女人被別人抱住喊娘,小參身上薄扁倏然消失,受海水擠壓得反吊白眼,參娃捧著它慌亂滿廳求援,哇哇急叫……
好似嫌大殿不夠熱鬧,蝦兵蟹將扛來半昏迷的魟醫,魟醫魚腦後方被毫不留情敲出一大團紅腫。
「龍、龍主……六六六六龍子……帶著……逃出去了……」魟醫舊傷未愈,又慘遭偷襲,絕對名列龍骸城的衰鬼榜首。
好好的去領「」離開地牢,也沒要真的對她痛下毒手,靈參鳳涎麒角雲水湯的煮法和功效甚至是藥材,他這條魟亦是一知半解,哪敢真煮來奉予龍主?他才剛綁好「」,暫時打算拉她去藥居,還沒想妥下一步棋怎麼走,得與龍主商討商討,忽而听見一聲低嘆,不是來自于「」,當然更不可能是他發出來,那時海牢只有三只家伙,不是他,不是她,當然就是突然朝他腦門揮劍柄重擊的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