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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花 第20頁

作者︰決明

眼高于頂的赫連瑤華,這輩子不應該有機會發現開在腳邊的小白花,他的眼,只看得到園子里最美最艷的碩大牡丹,本該如此,怎料到,一次的低首,他瞧見了它,嗅了它的香,擷取了它的美,之後,它讓他魂牽夢縈,眷著素潔的白,戀著馥淡的香,再也忘不掉它。

若她成為他的妻……真是個教人心情愉悅的想法,他一點都不排斥。他真驚訝,他甚至為此念頭而露出了微笑。

「赫連夫人。」他輕笑呢喃。這四字,多適合她,他的小白花。

白綺繡的眼神,像在控訴他瘋了!

他笑容加深,長指滑過她薄女敕粉頰,重復了一遍,這一回,他不是輕喃,而是揚聲宣告,對她,對陸寶珠,對府里所有所有的人,說道︰「綺繡,嫁我為妻,當我的赫連夫人吧。」

小婢女出頭天?

雀兒變鳳凰?

少爺您傻了?

還是高燒沒退?

懊用哪一句來形容目前混亂的情況呢?

白綺繡頭好痛,手里那杯茶早已變涼,她卻沒有好心情趁熱去品賞它的醇香,她望向眼前那個笑容可掬的男人——他在前不久的剛才,眾目睽睽下,向她求親。

他說,要她嫁他為妻。

是妻,而非妾。

陸寶珠那時哇的一聲,號陶大哭,不及他那句話出口時的震天價響。

她本能輕嘆,與赫連瑤華目光交會。

「綺繡,你還沒說‘好’。」基本上,他也不給她說「不要」的機會。

這個男人,始終沒有追問那柄薄刃的出現,是他忘了,抑或他當它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值一提?

白綺繡被他牽著柔荑,領往書齋時,以為薄刃之事,免不了一頓逼問,她一路忐忑,用混沌的思緒想著該如何自圓其說,怎知,進了書齋,他哄她坐,為她斟茶,取藥徐抹她淺淺鞭痕,搭配上一臉期待她點頭如搗蒜的水漾溫柔,在在都教白綺繡無言以對。

她不喜歡他對她這麼好。

他應該維持在璇璣園的狠決無情,說著「我何時寵愛她了?」;說著「不過是疏解罷了」;說著「賞她幾鞭,並嚴禁她再出現于寶珠面前,省得寶珠看了不悅,膽敢違令,我絕不寬貸」這樣她才能光明正大恨他,把他當成世上最惡劣卑鄙之人,把他當成玩弄人心的無恥之徒——

雖然面對那樣的他,她的心,仿佛被撕裂般疼痛,再三告誡自己不許為之落淚,淚水仍是不听使喚奪眶而出,那時她便坐在抄手游廊的矮欄上,垂首低泣,像極了幽怨棄婦,因為失去眷愛而痛哭。

眷愛?

愛?

第7章(2)

「綺繡?」他久候不到她的回答,輕聲催促。

她緩緩一吁︰「奴婢以為少爺是在說笑……以為少爺是想利用奴婢來解除與寶珠小姐的婚約……是不是有另一門更好的親事在等少爺點頭呢?」這是她唯一能猜測到的合理理由,比丞相孫女還要尊貴的身分,難不成是皇親國戚?

赫連瑤華正色端坐,將她轉面朝向他,她被迫與他四目相交。

「我不是在說笑,沒有利用你,更沒有另一門親事等我——也不能說沒有,只是那門親事,等著要點頭的人,是你。」

她先是沉默,後又迷惑︰「為什麼?」她問他。

為什麼是她?

為什麼不是陸寶珠?

為什麼不是其他官家嬌嬌女?

「我也很想問自己,‘為什麼’。」赫連瑤華模仿她憨憨的可愛神情,故意偏著腦袋,自問自答︰「一個丞相孫女不要,竟然想要個婢女,而且完全沒考慮敷敷衍衍給她一個妾的身分就好,到底為什麼呢?綺繡,你知道答案嗎?」擺明就是明知故問,要引她親口說出來。

一瞬間,答案險些月兌口而出。

愛。

無視身分、財富、利益,那些金玉浮華都不列入考慮,也不樂見她委曲求全,當個無名侍妾,他要她名正言順站在他身邊,以「赫連夫人」之名。

除了愛,還有什麼其他原由呢?

她好開心,胸口暖烘烘又激烈震蕩著,同時,強烈的悲哀亦隨之涌來,幾乎淹沒她,被愛的幸福,就像是水面上的泡沫,七彩絢爛,卻脆弱無比。

為何是他?為何是他,逼殺她一家五口的共犯?命運的作弄總是如此荒謬無情嗎?讓他愛上她,她卻不能愛他。

「我配不上你……我只是個婢。」她干澀地說。

「我不在乎……真可笑,我竟然也有說出這種話的時候。」他自嘲。老是勢利擺第一的他,難以置信自己的轉變。

「為我得罪陸丞相,不值得,我不是那麼值得你拋開所有的女人。」別娶她,她包藏禍心,她是帶著惡意來的,她要殺他呀!

別愛她,別待她好,別讓她覺得自己擁有幸福,別使她動搖,別害她畏縮,別把情況攪得更混亂……

白綺繡咽咽唾,潤潤啞澀的喉,才再道︰「你對我不了解,我的家世、我的來歷、我的親人、我遭遇過的事,我的一切一切,你完全不明白……你根本不知道我是怎樣的人……」

赫連瑤華握了握她冰冷柔荑,拽覆在自己掌心之間。「綺繡,關于你的一切,我會慢慢認識、了解,我有一輩子時間,弄懂我妻子喜愛的食物、喜愛的口味,她喜歡哪款顏色的衣裳?喜歡絲料?棉料?她愛讀書嗎?喜歡哪一類的?她最害怕什麼?蜚蠊?毛蟲?蜈蚣?蜘蛛?她是不是很愛嘮叨?她會不會河東獅吼?她會不會根本就是只披著羊皮的狼,又凶,又惡霸,又愛欺負人……」

語尾,消失在他傾身向前,深深糾纏的四唇間。

他低訴愛語,以無聲的方式,哺喂著蜜一般的甜甜呢喃。

她沒有任何掙扎,任由他嵌抱于懷,任由他吻得深入,她非但沒有反抗,更在他哄誘之下,顫顫回應了他。

一輩子……多奢侈的三個字呀。

他跟她,不會有一輩子。現在,顯得格外珍貴。

如果「現在」是她唯一能帶走的記憶,那麼,請容她放縱一回,暫時拋棄對他的恨、忘卻娘親的交代,此時此刻,他單純是個男人,而她是個女人,彼此間的吸引不夾雜任何恩怨。白綺繡抬起雙手,攀附在他肩膀上,將兩人距離拉得更近、更緊密,這是她頭一次的主動,教赫連瑤華欣喜若狂。

他知道她性子淡若水,亦不習慣與他親密纏綿,每回他都覺得自己像個辣手摧花的登徒子,欺她青澀生女敕,那樣的誘惑,已夠讓人瘋狂,卻不及她此時舒展縴臂,擁抱他來得更魅人!

赫連瑤華加深了吻,並且不滿足于親吻而已,他要更多更多,要她芬馥軟綿的嬌軀,要她的燃燒,要她的沉淪,要她的依靠,要她的情不自禁,要她的……愛。

褪盡的衣裳,散落一地,探索的雙手,游移彼此身上,他吻出一朵一朵的鮮艷紅花,花似火,炙熱狂燃,映襯她一身櫻色淡粉的絕美,而她,一反前幾回默默忍受般的柔順承歡,變成像只被逗弄後而發怒的貓兒,爪子深深陷入他結實臂膀,留下或深或淺的痕跡,甚至當他折磨人似地融入她甜美身子內,小嘴咬住他的肩,微不足道的噬痛,引發了另一波激情震顫,他喉頭滾出了沉笑,也滾出了低吼,不再虛耗一刻千金的春宵,展開淋灕盡致的歡好律動。

貪婪不已的男人,傾開所有的女人,在書齋間小小椅榻上,燃燒熱情。

赫連瑤華趁她迷亂嬌憨之際,哄著要她點頭,應允他的求親,他吻著她柔軟鬢發時說了一遍,吻著她濕潤眼角時再說了一遍,吻著她輕喘紅唇時,仍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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