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沈瓔珞吃了尉遲義的虧,她完全站在女人互場,為女人著想。
有孩子又怎樣?嚴家可以幫她養呀,不需要為了孩子,急急嫁掉自己,萬一嫁不好怎麼辦?
若是秦關弄大了朱朱表姊的肚子,不用秦關開口,她定馬上替那兩只辦妥婚事,但輪到尉遲義,處置方式自然又不同了。
尉遲義央求她答應婚事數回,皆被她打了回票,夏侯武威為兄弟請命,那日下午,他在她耳畔放輕沉嗓,希望她別拿別人的幸福當兒戲,他以自身當誘餌,換取她開金口同意尉遲義的婚事——這樣的擁抱,與情愛無關,無論他的體溫多燙人,卻掩蓋不了心靈的冰冷。
女人是很敏銳的動物,摟抱著自己身軀的雙手是暖是冷,騙不過她們,唯一讓她們受騙,是她們自己選擇閉眼捂耳,遮蔽掉顯而易見的現實。
「別戲弄阿義了,成全他吧。」
耳鬢廝磨之際,不是甜言,沒有蜜語,只有他提出了「伺候」她之後的討賞。
她想笑,也想嘆氣,更想哭。
方才溫柔的纏綿,目的很單純,就是要替尉遲義求情。
她毫不懷疑,如果她搖頭拒絕,他會勉強他自己再出手摟抱她一回。
「讓有情人終成眷屬,豈不是美事一件?」他又說,薄唇輕刷著她柔軟發鬢,她閉上眼,知道不立刻回覆他的話,這樣親匿的踫觸便能再延續好半晌。
長指撩開她頰畔柔軟發絲,他的氣息,暖呼呼拂過她膚上寒毛,教她哆嗦。
別任性了。
任性?
在他眼中,她只值這兩字嗎?
應該是。
他以為她倦得睡著了,因為她遲遲沒有應聲,雙眸輕合,身子嵌在他懷中,像正酣憩的貓兒,軟綿綿、慵懶懶,天塌下來也沒有她的事兒一般,于是,他不再出聲吵她,拉高被衾,蓋住她雪自赤果的玉肩,她身軀色澤粉淡似櫻,在歡好過後,粉櫻色會顯得更加誘人漂亮。
他忍不住,低首將唇印在她的肩頸。反正她睡沉了,不會知道他有多眷戀她迷人甜美的嬌軀。
她是名副其實的美人胚子,自兒時便如此,隨著年紀增長,小花蕾成熟了,伸展女敕瓣,散發幽香,綻得無比嬌艷,這等姿色,在後宮里少說會是個貴妃,受盡寵愛。男人貪色,說不愛賞心悅目的美人兒絕對是自欺欺人,至少,第一眼受吸引的,都是皮相,之後才從相處中慢慢挖掘內在,來決定是越愛越多,抑或越愛越少。
她在第一眼,幾乎絕對足以得到男人的驚艷目光。
沈啟業便是其中一個。
沈啟業是沈瓔珞的親兄長,以一己之力,搞垮沈家偌大家業,玩掉沈家祖傳酒肆不說,活活氣死自己親爹,還連累妹子自嬌嬌女淪為女婢,當初沈家老爺以祖業向嚴家求當,希望拚得一線生機,搶救沈家酒肆,未了仍是敗在沈啟業揮霍無度之下,典當期限一到,沈家祖業自然歸嚴家所有,其中「沈家祖業」亦包含了沈姓兄妹倆。
沈瓔珞在嚴家有尉遲義捍衛著,一開始由于誤會,她吃了些苦,代替她不成材的兄長被鋪里眾人排擠,沈啟業是後來才由尉遲義架回嚴家當長工,全鋪里沒有人喜歡他,自然不給他好臉色,嚴盡歡更是痛恨花天酒地的不孝子,命令尉遲義帶沈啟業回府,擺明就是要幫沈家老爺教訓教訓賊家逆兒,當天立刻將沈啟業打進冷冰冰的酒窖里,先賞他一頓排頭吃吃。
夏侯武威忘不掉沈啟業乍見嚴盡歡的美貌時,眼眥瞠得多大多圓,嘴更是完全閉合不起來,失神了足足一盞茶時間,沈啟業的放肆眼神,引起了他的不快。
他討厭男人用剝衣裳似的無禮目光打量她,他有想挖出沈啟業雙眼的沖動、他想將嚴盡歡藏起來,不許任何人分享她的美麗、他想……
他怎麼會有這麼古怪的念頭?
他被自己嚇到了,試圖冷靜下來,說服自己一定是沈啟業太猥瑣,才導致他產生想揍人的憤怒人是冷靜了沒錯,身體卻沒有,他迅速阻擋在嚴盡歡身前,不允許沈啟業褻瀆了她。
沈啟業在嚴家的日子並不好過,嚴盡歡下令全鋪里每個人皆可以惡整他,別玩死他就好,一個連親情都不懂珍惜的畜生,不用讓他吃香喝辣。
沈啟業對嚴盡歡恨得牙癢又禁不住受她的嬌美所吸引,許多回他的咒罵響亮到足以教全嚴家听得清二楚,公孫謙事先告知過嚴盡歡,別留沈啟業在嚴家,他是個不安穩的禍害,就像只瘋狗,何時會張嘴咬人,誰也料不準,嚴盡歡卻說還沒整夠沈啟業,幾個月後再說吧。
結果,公孫謙料中了,沈啟業很快就惹出麻煩。
他拿酒,砸破親妹妹沈瓔珞的後腦,放火燒掉嚴家一座藏酒地窖,趁亂偷走一些值錢的珠寶首飾,逃得無影無蹤,險些燒死尉遲義心愛的妻兒,所幸尉遲義及時發現沈瓔珞人在火場中,沖入搶救,否則便是一尸兩命。
嚴盡歡沒派任何人去追沈啟業,那家伙有多遠就滾多遠,她不想浪費時間去逮沈啟業回來,逮回來還要花米糧養他,啐,她情願把米糧全倒進大池去喂魚蝦,也不想喂沈啟業!
沈啟業從嚴家離開,最開心的人,莫過于他夏侯武威。
終于不用再因為沈啟業看她的眼神而悶悶不樂,終于不用再時時閃身擋在嬌小的嚴盡歡面前,隔開令人作嘔的炙熱目光。
搖首甩掉腦中沈啟業那張討厭的嘴臉,夏侯武威專注于懷中溫香暖玉。
他的唇,輕柔如蝶,舞過縴自優美的弧線,停歇在鵝蛋般光潔圓潤的小巧下顎,密密啄吻,細致的肌膚無瑕似玉,白里透紅,他盤旋片刻,落回她的唇心。
嚴盡歡自頭到尾都是清醒沒睡,當他的舌探鑿進入她的檀口,她再也無法裝睡。
他就這麼努力想為尉遲義求得人情,要她頷首同意小倆口的婚事,努力到遲遲等不及她的應諾,便展開第二回「色誘」嗎?
嚴盡歡睜開眼,伸手推拒他,避開他的索吻,她不喜歡有目的親吻,會讓她覺得自己很可悲,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逼他王動擁抱她、親近她。
「好好好,我會答應義哥,讓他和沈瓔瞎成親,你別再來了,我好累,想唾……」她制止他二度「捐軀犧牲」。只要她允諾了,他就會停手了吧。目的已經達到,不用再佯裝與她濃情密意。
夏侯武威如她所願地停下所有動作,她喊累了,他當然不可能不顧她的情況而莽撞沖動,即使下月復有股火燙仍隱隱燃燒,方才紓解過的貪婪的仍叫囂脹痛,他深深吸氣,逼自己退離她柔軟芳馥的身軀,否則他怕控制不住自己,一踫到她,什麼理智什麼待靜,全都化為烏有。
丙然……擁抱只是為了得到她的首肯。嚴盡歡眉頭一蹙,方才暖熱的身軀,變得冰冷。
不然呢?嚴盡歡,你以為除此之外,他哪還會委屈自己抱你呢?瞧,一得到你的答案,他便退開了身體,不只是唇,連環抱著她的手臂,都避之唯恐不及地松放開來。
有時,她真恨他這麼殘忍,恨到想大聲喝令他滾出去。
但她更恨自己,恨自己鴕鳥般藏住腦袋,不听不看早該放棄的感情。
「……夏侯,你跟義哥說,有任何需要用銀子的地方,去找帳房拿,沈瓔珞是孤女,卻不能隨便嫁,畢竟是嫁進嚴家,不一定能辦得多風光,至少也得熱熱鬧鬧。義哥那人,沖動粗心,這幾天你多幫他些,陪他去采買東西,否則他一心急,誰知道會出啥亂子,到時婚宴所需之物沒買,全買些娃兒玩具、衣裳,到時不知道婚宴上要鬧出什麼笑話。」嚴盡歡已經很習慣壓下自個兒心底的沮喪,用著無事一般的口吻交代正事,她可以做到不讓人听出她語氣中淡淡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