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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當家 第18頁

作者︰決明

要她少喝點藥,少與她溫存才是上策。

但……他不確定自己能否抵抗她。

比力量,他自是勝過她許多,不擔心她硬上,怕只怕她來軟的……

軟著身、軟著嗓、軟著眼神、軟軟喊他夏侯、軟軟說著來嘛來嘛我想要……

有時,他真的對她很沒轍。

而且,他對她身體的迷戀,超乎他自己的以為。

第6章(1)

那小碗的揚藥,苦得難以下咽,干草和枯木混雜的可怕味道,總是教她頻頻作嘔,她必須在空月復之前灌完它,否則她怕自己會將吃下去的飯菜全數吐光。

她討厭它的氣味。

但它免除了許許多多的困擾——對于他及她的困擾。

我去幫你弄藥,萬一有孩子,你我都麻煩。

在她以為自己即將得到一個溫暖深情的擁抱,她害羞得連被子底下的每寸肌膚都熱得發紅,他留在她身上的記憶,她這輩子都無法忘懷,那種焚身的火燙、那種相屬的感覺、那種疼痛與歡愉交錯的纏綿、那種讓她誤以為他也愛上了她的欣喜……

那一瞬間,灰飛煙滅。

她差點哭了出來。

他望向她的眼神,帶著肅穆,他的眉宇,是緊蹙的,他抿著方才吻過她的薄唇,吐出那些殘忍字句,將她甫經人事醒來的第一個清晨所要面對的怯意砍殺殆盡。

她倔強地暗暗抽息,絞在被子底下的柔荑握得好緊好緊,若她沒有讓自己感受到指甲刺進掌心的疼痛,她一定會流露出震驚打擊的不知所措。

她腦袋空白了好久好久好久,她一定要說些什麼……說些讓他好過一些的話……說一些不讓他介懷的話……說一些不讓兩人關系就此結束的話……

嗯……對,省些麻煩也好……我沒有很喜歡孩子……

謊言。

她撒了謊,然後,看見他松了口氣,她被悲哀湮沒,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清楚明自,這個男人,並不愛她,他不稀罕她為他生兒育女。

自做多情的人,自始至終都是她。

他離開她的房,去弄他口中說的藥,她才容許懦弱的眼淚掉下來,成串成串滑落雙腮,趕在他回來之前,要教眼淚快些流干,盡快恢復平靜。

她平躺在床上,無聲淚水沒人枕面,被綢緞枕面吮盡,徒留一圈又一圈的深色淚漬。

方才那樣說不好……她應該要告訴他……她最最討厭孩子,孩子礙事,愛吵又愛哭,不用他嗦,她也絕不會想惹上這種大麻煩,他想要,她還不願意懷呢……應該要這麼說才對,這麼說,他就會知道她不是塊當娘的料,他就不會有內疚,等會兒他回來,一定要補上這幾句,更要補上不屑至極的笑容,對……一定要。

讓他相信,她比他更嫌惡孩子的存在……

讓他相信,不要孩子的人,是她……

于是,他取回來的藥,她一口灌光它,完全不遲延、不喊苦,表現出急于飲下它的模樣,實際上它的滋味為何,她無從品嘗,再如何濃烈的苦,都苦不過心頭泛涌的失落。

的確不該有孩子,至少,她與他之間,添了個孩子,情況將會更加紊亂,所以她不曾幻想過哪天突然有了喜,月復中孕育著娃兒,他便會欣喜若狂地抱起她轉圈圈,像傻子般笑著說︰「我要當爹了!我要當爹了——」

她是一個務實的姑娘,老早就看清的事情,何必去挑戰它,換來自己一身傷痕累累再來喊痛呢?

她寧願維持現狀,一輩子如此也無妨,至少目前的情況平平穩穩,兩人雖無名無分,卻仍是朝夕相處,他是她的,就算他不甘不願,這事實亦改變不了,這樣就夠了,她沒有很貪心想要大的又想要小的,她只要有他便滿足了。

人若貪心,兩頭落空,得不償失。

這些年來,她堅守著這份原則,不給自己任何懷孕機會,喝下數不盡的揚藥,一碗一碗一碗,代表著他與她歡好的次數,代表著多少回她放下矜持,只求以貪圖享樂為理由,將他留在自己身邊。

他一定認為她是個不檢點的蕩婦吧。

所以,他不曾提過成親的請求,而她,也不敢開口。

唉。

嚴盡歡賴伏榻上,真不想從暖被里爬起來。

最近是怎麼回事?四肢既沉又重,懶懶的不想動,睡著的時間快比醒著還要長,但不醒不行,她得去瞧瞧秦關的傷勢,日前他受了毒傷,雖然毒已解,也不知是否全解干淨,見他還能與朱朱表姊上演你追我跑的熱鬧戲碼,應該是不礙事,不過親眼確認才能更放心,她不希望失去鋪里任何一個人。

那只遲頓的笨表姊,空比她年長,行徑比她更幼稚,她若長至朱子夜的年紀仍和朱子夜一樣蠢,她就自己先去投湖算了!有時實在看不過去朱子夜的呆,真想買個三斤藥強行灌進她嘴里,再把她打包捆一捆送到關哥床上,讓關哥直接將她就地正法,省得她還愣愣不懂關哥心里填著的姑娘姓啥名啥!

對,叫春兒去買藥吧,壞人自她來做,幸福給他們兩個去享,她就不信不能讓那兩只家伙親親熱熱、纏纏綿綿。

「春兒。」叫了一聲,很久沒人應。「春兒吶。」嚴盡歡又嚷。

繡鞋聲輕盈飛舞而來,笑得好甜的春兒拐過小廳,撩開珠簾進房。

「小當家,你叫我呀?」

嚴盡歡覺得春兒最近很常笑,很常露出一副青春洋溢的活力模樣,這倒很罕見,她印象中的春兒就是個老姑娘——不是指外貌老,而是性子,老愛念人和嘀咕,名副其實的小避家婆。

「春兒,你整個人在發亮耶。」像顆金剛鑽一樣,炫目得很。

「有嗎?」春兒笑著模模自個兒臉蛋。

「心情很好哦,是因為我把那只僕役賞給你的關系嗎?」嚴盡歡螓首躺在軟枕里沒挪動,她身子好倦,真想埋頭再睡上幾個時辰。

「呵呵呵……」春兒沒否認,只是蜜蜜笑著。

「想不到你遇上男人之後,也變蠢、變昏庸了。」嚴盡歡在榻上磨蹭掙扎好半晌,才終于願意離開軟枕暖被,讓春兒為她披上紗袍,攏妥長發。

「我哪有?我很清醒的。」

「若清醒,還得要我提醒你替我熬藥?這事兒,向來你都是麻利去做,讓我曾經不得不懷疑你根本就悄悄躲在我床底下,才準確知道哪時該為我煎藥熬湯,可最近你很反常,總得要我點醒你,你才去辦,這不是變蠢變昏庸是什麼?」嚴盡歡不是真數落人,只是戲謔莞爾的口吻,容易教人誤解她酸言酸語,實際上她刀子口豆腐心,開玩笑居多。

「小當家,每個人都會有犯傻之時嘛,你別笑話我了。」春兒咭咭直笑。

「是呀,你從那只僕役進府之後就犯傻到現在。」超失常,一點都不像精明干練的老春兒。

「我這回沒忘了替你煎藥呀,它正在炭火上咕嚕咕嚕沸滾呢,等會兒我就端來給你喝。」準說她變蠢了?這回她可沒等嚴盡歡交代,就先煎好藥在等呢。

「我今兒個不用喝藥呀。」咋夜又沒和夏侯武威做啥壞事,他沒有踫她,逕自背對著她睡,面對她在他背後磨呀蹭呀,依舊沒有朝她撲過來。

「呀?」春兒一怔︰「可是……藥差不多快煎好了耶,倒掉浪費,還是喝下去補強補強藥效?」

這話兒,倒令嚴盡歡吃驚,春兒明明不愛她喝避妊藥,能少喝一帖她便少嘮叨一遍,哪像今天,把避妊藥當補藥喝嗎?

丙然是愛傻了,蠢姑娘上身了。

嚴盡歡失笑搖頭,也不出言假斥春兒了,難得見她憨女敕的可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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