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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當家 第4頁

作者︰決明

「好了啦,我沒幾天就听你念一遍,你煩不煩吶?」嚴盡歡歪著螓首,靠在架子床柱,看著春兒吹涼湯藥。

「你怎麼不檢討你和武威哥太縱欲,沒幾天就得喝一次藥?」房里只有春兒和嚴盡歡兩人時,主僕規矩可以暫且放下,才會出現了婢女教訓王子的情景。

「他年輕力壯嘛,我也沒法子呀。」嚴盡歡聳肩,說得多縱情快意呀。

「小當家!」听听,這是個好姑娘該說的話嗎?!

嚴盡歡接過湯藥,仰首幾口灌光湯藥,五官微皺,含下春兒遞來的梅片,才緩緩恢復她的花容月貌。

縱欲的代價,苦藥碗,先樂後苦的血淋淋寫照。

「春兒不懂為何非得喝藥不可?」說不定武威哥不介意你懷孕呀,也許有了孩子,他就娶你了呢!」豈不是皆大歡喜嗎?順遂了小當家的心願,與夏侯武威比翼雙飛。

「問題是,他介意呀,我也不想生出一個不被他爹希冀的孩子,我自小就立過誓,我的孩子定要有個像我爹那樣疼寵著他的父親,否則,我寧願不生。」

「要找到老當家那類的傻爹爹,很難吧?」春兒打出世至今,沒見過哪家爹親像嚴老板一樣溺愛孩子,況且,夏侯武威與嚴老板壓根就是不同性子的人,她無法想像夏侯武威淪為嚴老板之流的笨老爹。

嚴老板每回見到寶貝愛女,哪里顧得了當家的穩重氣勢,此次都是唇大大咧開,聲音高揚,老嗓拉得尖細,宛若彩衣娛親的老頑童,變得好可愛、好幼稚,喳呼著「心肝寶貝——爹的心肝寶貝歡歡吶——」抱著嚴盡歡,老臉磨蹭她軟女敕粉白的臉頰,久久舍不得松手。

他總是被大家戲稱為「兒奴」,他從不以為意,更不曾隱藏他疼愛女兒的滿滿父情,再怎麼說,嚴盡歡可是他千求萬求才得來的珍稀寶唄,他自然珍視再珍視、溺愛再溺愛。

「我也覺得很難。春兒,先不梳妝,我想沐浴,泡泡熱水,身子好酸呢。」嚴盡歡起身,春兒伶俐為她取來衣裳披上,兜兒露出的賽雪肌膚上,紅紅紫紫的顏色,彰顯夜里戰況有多激烈。春兒又想叨念她幾句,嚴盡歡搶在春兒開口之前,噓了她一聲,春兒只能皺眉扁嘴,咽下話兒,為王子準備淋浴用品,伺候王子掙身。

嚴盡歡的閨園,是嚴家主宅中除了似海大池以外,最寬敞之處。

它位居主宅中央偏北,扣除王要廳堂樓閣,尚有曲橋、水亭、書齋、庭院,花木點綴,綠影蒙蒙,宛若幽畫,園子儼然已是尋常富賈家的一座完整宅邸,閨園西邊的雲水房,引地底溫泉涌出,水質似乳,蓄于薔薇花形的浴池,是嚴盡歡專用。

「呼,舒服。」

嚴盡歡坐進泉里,軟得像顆糖飴,幾乎要癱軟化開,她雙臂慵懶舒展著,掛在泉畔,青絲讓春兒俐落盤束起來,春兒卷妥衣袖,掬水打濕軟巾,搓出皂沫,開始抹拭她的肩頸,身上的激情汗水可以因此洗去,可是雪膚上一點一點的吻痕可沒法子,春兒是個未經人事的姑娘,親眼見識這類激情痕跡自免不了臉紅,嚴盡歡倒是毫不見扭捏,任自春兒搓圓揉扁。

「小當家。」

「嗯?」怎麼?又要念她幾句才爽快嗎?

「這些淤傷……不疼嗎?」春兒沒被吮過,迷糊又好奇問。

「不疼吶。」嚴盡歡自己並掌,舀著泉水拍胸口。

「看起來還蠻嚇人的。」

「那是用嘴唇吸出來,顏色嚇人,實際上制造它的那一瞬間,挺……快樂的。」嚴盡歡難得貼心地拿捏用詞,不想害春兒這只生女敕姑娘驚嚇過度。

「真的是……到處都不放過耶。」春兒抬起嚴盡歡的手臂,準備刷洗腋下,連那方細膩肌膚周遭都慘遭襲擊,嘖嘖嘖嘖……

「可見我有多可口?」嚴盡歡自賣自夸,一點也不臉紅,倒是想起了昨夜他在她身上耕耘的情景,他被她撩撥得粗獷喘息的模樣,她粉頰染上兩抹紅暈。

春兒以水瓢盛水,洗去嚴盡歡香肩上的白色細沫,點頭同意︰「小當家這麼美,誰不喜歡呢?」

「這話真是踩在我的痛處上。」嚴盡歡苦笑,紅暈褪去,身子更往泉水里沉,似乎想就這樣溺斃算了。「他就不喜歡我……」

「要是不喜歡你,又怎可能會這般待你呢?」春兒不解揚眉。

「男人踫女人,可以不包含愛,否則花街柳巷的尋芳客豈不是見一個愛一個?男人的身體和感情,是擺在不同地方。嚴盡歡說得雲淡風輕,唇角卻垮了下來,甚至仔細听她說話,會感受到她的有氣無力。

「真是不公平,小當家你這麼愛他,他卻……」春兒驚覺失言,連忙閉嘴。

她太多嘴了,不該說些害王子不開心的話,于是,話鋒一轉,聊些能使王子分散愁緒的話題︰「小當家,你是因為三歲那年發生的走失事件,才開始傾心于他嗎?」

「是啊。英雄救美這種橋段,戲曲兒里最愛唱,總有它的道理。女角兒因為救命之恩而戀上男角兒,看倌們就會認為其中產生了愛情,一點也不突兀。」而她,亦難逃此種囹圄,被他所救,便死心塌地。虧她還曾笑話這類的戲曲老套,了無新意,原來她自己正是曲兒里的蠢角一只,演著相同蠢戲。

英雄救美,美人傾心,英雄呢?

只是一時興起,抑或是,基于報答她爹的恩情,與鋪里眾人一塊兒搭救她罷了。

夏侯武威佇立于雲水房外,一滴不漏听見主僕兩人的對話,他是頭一回親耳听見嚴盡歡是因為那件事才會對他……

確實。從那回之後,她變得纏他、膩他,夜里無法入睡時,吵著要他陪。

他以為她是受驚嚇之後才會產生依賴,提想到是……傾心。

嚴家寶貝千金走失一事,嚴家眾人記憶猶新,包括了他,都難忘那一天的心急如焚,以及尋不著她下落時的漫長煎熬。

她的一夜未歸,險些讓嚴老板急白了發。

那是他甫進嚴家沒幾日後的事。

那時,十五歲的他,正努力適應庶民生活——這麼說是有些失禮——他本以為自己得耗費許多時間來習慣新人生,沒想到他只花了短短兩天就完全適應它。

這樣的生活比他想像中更精采豐富,在宮里,泰半事物皆有人為他打點好,他只要學習功課便行,在嚴家,他得全憑自己。

嚴家當鋪規模不算大,嚴老板為每個人分派了適合的工作,他被安排在庫房里擦拭放置當物的幾十只大木櫃,這並非太困難的工作,亦能讓他不困身處陌生環境而產生揮噩無助的茫然,有事能忙,腦袋瓜子才不會胡思亂想。

完成庫房工作的他,笨拙練習酒掃雜務時,還被尉遲義不客氣調侃︰「你看起來就是好人家的少爺公子哥,難怪一副對掃地拖地很生澀的蠢樣。上回跟我說完話,竟然順口叫我退下,你當你是戲子登台,潰著皇帝大老爺呀?還退下哩,干脆叫我磕頭謝恩不是更威風點?!」

「呃……」是他一時不察,難以改口,才會將宮里那套繁文縟節給帶出來。他仍記得尉遲義听見「退下吧」三字時,伸手打他的頭,說︰雖然你比我大幾個月,但在嚴家,我是你的前輩!

掃完大廳,夏侯武威俐落清點好方才新增的滿桌當物,小心翼翼一件件擺進木盒里,將其搬回庫房之後,也在鋪里學習公孫謙招呼客人的方式,然而,彎腰賣笑、與客人話家常,實在不是他的強頂,于是半個時辰後,夏侯武威遁逃到庫房里,面對一大堆冰冰冷冷的木雕神像在練習口條,希望能學到公孫謙的一絲絲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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