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過,事實上曾經有天魔教徒,到鋪里典當一塊銀令牌。」那時是他第一回听聞「天魔教」之名,也拜對方想提高當金之賜,他了解不少天魔教的行事風格及教規,增長不少見聞。
「真的假的?有人典當一塊銀令牌?我可以瞧瞧嗎?」夢的好奇心旺盛。天魔教徒能拿到銀令牌,身分至少都在護教以上,是誰呀?
「等我從庫房里將它翻出來,我拿來給你看。」年代太久遠,得費時找一找。
「天魔教听起來雖然駭人,實際上倒不如說是以崇拜神只而集結起來的團體,真要說魔教,行徑凶殘的滅日教才稱得上,天魔教應該沒有限制教徒與外界通婚,你若與聞人滄浪兩情相悅,教里眾人理當祝福你才是。」
「一般而言,我們歡迎外人加入啦,多多益善嘛,只要誠心敬奉我們教里主神和教主,立誓效忠就行,但我的情況有些不同……」夢將自己是聖女備選之事全盤托出,包括她來到南城,正是為了聖女最後一項考驗眾女孩們離開教里,不限定目的地、不限定物品,在期限之內,她們必須帶回一項對教內有用途的東西,可以是一帖解百毒的藥、可以是至毒無比的毒粉、可以是名刀神劍、可以是武林絕學的秘岌、可以是任何任何的東西……
女孩們帶回去的東西價值,將由全教眾人做出選擇,選出哪一位帶回來對天魔教最有益處之物,新一代聖女亦宣告產生。上一代的聖女,帶回解沼毒的靈藥,讓天魔教眾人免受其苦,毫無意外贏得最終考驗。夢還繼續說了,將失敗的聖女備選下場版訴公孫謙,興許是喊了他一聲「謙哥」,她真的拿他當成哥兒們,無話不談,她一邊說,臉上笑意未減,公孫謙听了吃驚揚眉,她卻好似自己說出多理所當然的事。
「所以,不管我最後當不當得成聖女,我都沒有辦法和聞人滄浪在一塊兒嘛……」語末,她終于有了正常人該有的反應,輕嘆。
「真是不合理的怪異教規。」公孫謙頻頻搖頭。若成不了聖女,只能被處死,未免太輕賤性命。
「會嗎?」夢反而認為公孫謙的搖頭才叫怪異吧,他們全教里,都覺得這樣的教規很好呀,沒任何教人反對之處。
誰都不知道落敗的聖女備選會做出什麼危害天魔教之事,最好的辦法,確實是斬草除根才能一勞久逸。
為天魔教排除一切可能的禍事,是全教教徒的共同責任。
自小到大,他們皆是如此被教育著。
「那麼你找到能帶回去的東西了嗎?」
「呃……呵呵呵呵……」她的干笑,說明答案。
「攸關生死,你竟然還窩在嚴家里談情說愛?」該說她樂觀或是不怕死?
「我有想過,如果我帶一個武林盟主回去加入天魔教,成為天魔教最大尾的護衛,不知道我有沒有勝算哦?」夢自己覺得這個主意不錯,聞人滄浪應該比任何一帖藥或毒更有用處,有個武林盟主坐鎮,天魔教就不怕外敵侵略,眾人一定會很滿意她帶回去的「東西」,而且懾于他的冷眼脅迫,還有誰敢反對她坐上聖女之位?
怕都怕死了吧。
當初,她會出現在聞人滄浪海扁虛空大師那兒的樹林間,正是想找機會看看當今武林中最赫赫有名的武皇能否讓她打包帶回去交差。
那時認為自己真是聰穎無比,現在自己卻搖頭否決掉當初的念頭︰「可不行吶,帶聞人滄浪回去,我變成聖女,還不是不能踫他,他成天那樣可口地在我面前晃呀晃,對我是一種非人折磨……聖女必為童女的鐵則,真是考驗人性。」
鮑孫謙為她古靈精怪的想法而失笑,都什麼時候了,她擔心的竟然是這種事?
「我真的不能再玩下去了,得好好想想我的‘任務’,不然,我見不著明年的太陽呢……」
還有,再也見不著聞人滄浪。
如果活著,活在與他共存的同一世界中,呼吸著相同空氣,是她未來唯一的安慰,那麼,她要活下去,以天魔教聖女之名。這念頭,讓懶散玩樂的她,終于開始打算認真。跟他,一塊兒活下去。
第6章
夢在嚴家當鋪的時間,明顯變少,她在南城里忙碌探尋著蛛絲馬跡,要找出在南城中,有哪樣「東西」教人耳目一新,若南城找不著,她也得準備動身往他城再去尋覓。
聞人滄浪不是一個乖乖守在嚴家當鋪,等她深夜拖著疲倦身子回來,給他幾個強撐笑容就能搪塞過去的傻小子。
她忘了她面對的男人,並非尋常人,而是人稱玉面武皇鬼羅剎的聞人滄浪。
他在她踏出嚴家當鋪的第三天清晨,開始尾隨她,要弄清楚這丫頭整天都在忙些何事,忙到連調戲他的時間都沒有,讓被調戲慣的人感覺到強烈失落,少掉每天被她纏著啾吻過來的軟唇,他不習慣,非常不習慣!
人的本性中,難免帶有賤格,時常出現在面前招搖你嫌她煩,一旦她不出現擾你,你又心心念念想起她的糾纏、她的聲音表情……
聞人滄浪到今天才知道,自己難月兌賤格之命。
他跟她在身後,維持著一定距離,她的武學不如他,他稍稍屏息,藏住自身氣息,她便無法察覺他的跟蹤,一整個上午,她漫無目的閑逛著,偶爾去看餅鋪師傅揉面團,偶爾去看肉鋪老板切豬肉,偶爾去書鋪翻閱書籍,偶爾,她還會到鐵鋪晃晃,模模一柄又一柄的長劍大刀,再搖頭晃腦地不甚滿意離開。他不懂她想做什麼。
她想學做餅嗎?還是想學殺豬?她讀的書冊範圍好廣,從兵法、穴道、氣功再到香艷婬書,完全不挑,而她去鐵鋪干哈?挑繡花針嗎?
「……教大家揉餅,這會贏得眾人的愛戴嗎?」從以前至今,沒有哪號聖女是帶回作餅秘岌而獲勝。夢嘀咕自語,又徑自否決,舍棄偷學餅鋪師傅揉面絕學的打算,她繼續走著瞧著,踫到有趣事物便停下腳步。
「好利落的刀法哦……」她被肉鋪大胡子神乎其技的剁剁刀功給吸引過去,看了好半晌,蠔首一甩,含糊咕噥︰「聖女不需要這種刀法來幫助教友,又不是大伙圍著火堆等烤肉,要我剁剁剁剁支解一整頭豬……」
聞人滄浪越是跟蹤她,困惑沒解,反倒更加深許多,看她轉進藥鋪,和鋪里師傅問些藥草功效雲雲。
「有沒有哈藥丸子,一吃除百病呀?」如果能帶回這種丸子,她就贏定了。
「姑娘,沒有這種仙丹啦。」藥鋪師傅苦笑回答,當她是個異想天開的天真女孩。
「或是有哈藥丸子,吃一口就歸天?」沒有藥丸子,來些毒丸子也行。
「姑娘,你問的是砒霜嗎?」
「砒霜不夠毒啦,更毒一點的。」她問完,被人趕出去了,藥鋪當她是來亂的。
夢不以為意,去街邊面攤吃了一碗面,然後,跑去向店家問東問西,問湯頭怎麼熬的,怎能熬得這麼香這麼好喝。
聞人滄浪抓到一些端倪。她在找東西,找著不知道是哈東西的「東西」
是藥?是大骨湯?書?還是劍?
是嚴盡歡要她找的?有什麼東西是嚴家當鋪里沒有,必須要由她出外尋找?
苞蹤的首日,她毫無所獲,他亦然,夜里,他比她早一步回家,佯裝無事,她梳洗過後,跑來找他,說她要看他一眼才睡得著,當然,她自他唇上偷得幾個香吻,吻完才心甘情願回房去睡。
苞蹤的次日,她同樣是閑晃,目標似乎縮小了,逛過幾處書肆,窩在里頭讀書,泰半時間全耗在上頭,翻到有趣書籍時,還會忘掉午膳、忘掉饑腸挽輟,埋首其間,直到讀完幾本,心滿意足之後,離開書肆的她,買了一枝很眼熟的玩意兒當零嘴,聞人滄浪雖沒吃過,但他知道那玩意兒叫冰糖葫蘆,他和它的恩怨,結得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