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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花水月 第17頁

作者︰決明

它將人類心里的黑暗帶到表面來,原先小小的惡念會以驚人的速度壯大,無論是嗜血、暴戾、凶殘、陰險或狠毒。

小至幕阜王城的後宮妃子們爭寵手段盡出,一張張漂亮的容顏扭曲變形,本該是台面下的斗爭浮現上來,誰也不再甘心使些小心機——這幾日來,窮奇喝到的毒酒已經超過三十杯。

大至百姓與百姓小事化大的爭吵互毆;國與國之間頻繁的戰火,渾沌的力量,讓人心腐化至此。

處于牢里的月讀只留下一具打坐空殼,他的元神已經不在那里,依她對月讀的認識,月讀定是趕去阻止幕阜王軍隊的屠殺行動。

灰蒙蒙的天,有種風雨欲來的陰暗,人類或許會以為是大雨來臨前的預兆,但她知道,那一片陰霾,是籠罩著天的闇息。

窮奇冷眼看著這一團混亂,她闖出來的禍,她不想也無法收拾。

將自己癱進架著輕紗的大床,床柱上雕著花鳥,瓖著金銀珠寶,她無心欣賞,閉上眼,任由思緒沉澱。

般得天下大亂,她沒有得到快樂,也知道這些不是對的事,可是她阻止不了自己。難道就因為她是凶獸,所以她不懂痛苦,不懂人類在戰爭中嘗到的恐懼及無助,不懂月讀的悲天憫人?

那些善良的本能,為什麼她沒有?

為什麼她這麼壞?

為什麼她的心腸冷硬如鐵?

為什麼看見人類掉淚,她沒有一點心疼和憐憫?

為什麼……她是一只由瘴氣凝形的凶獸……

這樣的她,永永遠遠也不可能理解月讀的想法,永永遠遠也不可能和他站在同一種高度看待世間萬物。

好煩!

她逼迫自己別再胡思亂想。睡吧!睡著的話就可以暫時忽視煩人的事實……

窮奇輾轉反側,她無法立刻安穩入眠,總是被夜里哀嗚的蟲鳴擾醒,好半晌才終于有了睡意。

風,吹開窗扇,咿呀推動,在靜寂深夜里,聲響顯得巨大無比,她連眸也懶得睜開,並未留意到另一道推開門扉的聲音傳來。

床柱懸系的紗帳沒有解下束繩流蘇,仰臥榻上的嬌人兒一覽無遺,紅裳底下包裹著玲瓏有致的玉體,長鬈發如絲綢披泄,即使她蛾眉深蹙,仍是美得超凡絕塵。

一道黑影,躡著腳越過繪滿富貴牡丹的屏風,進到後堂,停駐在美景不遠處,貪婪的眼光鎖住嬌軀不放。

隨著吐納而起伏的豐胸飽滿迷人,在紅紗裹覆之下呼之欲出,她側身睡著,衣襟滑開,露出一片白皙如雪的誘人景致,黑影用力咽了咽唾沫,挪動腳步緩緩跨上床榻。

窮奇立刻驚醒,視線對上一雙婬穢黑瞳。

幕阜王!

「小花兒,別怕,是本王。」幕阜王放軟聲音,貼在她耳邊吐息,濃濃酒味撲鼻而來,連日來慶祝勝仗的酒宴,讓他總是處于醉生夢死的狂歡中。

就是你我才怕啦!

「你在做什麼?!從我身上滾下去!」見幕阜王將她囚在床板與他的身軀之間,兩腳跨置在她身側,窮奇動怒地嘶吼,下一瞬就伸長爪子耙向他婬笑的臉孔。

幕阜王搶先一步捉住她的柔荑,將之扣在枕上。

「噓,小花兒,你都不知道本王有多想好好疼愛你,每回見到你,本王總是想要你想到渾身發疼,本王的小花兒,你真懂得如何撩撥人……」他一邊說著,一邊想要親吻她。

懊死的人類!

不僅僅是嗜血的壯大,連奸婬女人的色膽也開始膨脹,竟然對她霸王硬上弓!

窮奇眼神一冷,正要出手,幕阜王的嘴已經壓向她的唇,恣意啃咬。

刷!

紅裳被他粗魯地撕裂,她身上留下他的指甲痕,他想用男人的力量制服她。

今日換成一個柔弱的人間女子,興許就會被幕阜王以暴力強佔身子。

但她不是柔弱的人間女子,她是凶獸窮奇。

人界男子的力量,在她眼中不如一只扛著糖的螞蟻。

幕阜王的雙手在窮奇身上游移,全然沒注意到窮奇的眸子已充血變紅,呈現妖異恐怖的色澤。就在他噙著粗鄙的笑意,正要動手揉捏她軟綿酥胸之際,窮奇扣住他的手腕。

「怎麼了,小花兒,要本王溫柔點嗎?哈哈哈呃呀呀呀呀——」

狂笑瞬間變成尖叫,他的右手被窮奇硬生生地扯斷,大量鮮血噴濺得滿床滿牆都是。

「你……你……」幕阜王按住斷臂,從床榻上跌下,仍阻止不了血液從傷口傾泄的速度,太過劇烈的痛楚,令他臉上涕泗縱橫。

窮奇抹掉沾在她臉頰上的幾滴污血,眼眸出奇冰冷,她將手上握著的斷臂甩掉。扯下那只婬穢髒手她就滿足嗎?不,她不滿足,這只人類就算被她挫骨揚灰一萬次也死不足惜!

她身上紅裳在方才被他扯破至腰際,露出雪胸,她沒有伸手去遮,任由春光外泄,無妨,反正他馬上就要死了。

「你剛剛還用另一只手踫我。」她冷冷地說道,指掌間滴著幕阜王的血,怒意讓她的獠牙浮現,十指利爪有半寸長,滿頭長發無風自動,在半空中狂舞,宛如擁有生命的活蛇。她指著他的左手,宣告道︰「我要扭斷它。」

幕阜王瞠大眼,完全酒醒,劇痛與懼怕讓他爆發逃命的力量,他撞倒屏風,踉踉蹌蹌地往門外爬,一面扯喉大嚷︰

「妖、妖怪——妖怪呀——」

窮奇沒打算輕饒他,邁開步伐,緩緩跟上去。

鈴……

本該悅耳的鈴鐺聲,此時像極召魂索命的鈴聲,听了令人破膽,緊緊跟隨在幕阜王身後,無論他跑多快,鈴聲都如影隨形。

「快來人呀!快……快來人救本王——」

幕阜王淒厲的嚷喚成功地叫來大批侍衛,他渾身是血,躲在持劍握槍的兵士身後,臉色慘白是因為失血過多,更因為嚇得幾乎魂飛魄散。兵士想要先為他止血,卻被他一把揮開,他舉起重若千斤、頻頻顫抖的左手,指向身後仍款步而來、婀娜多姿的妖艷女子。

「殺了那個妖女!先殺了那個妖女——」

「鏡、鏡花夫人?!」這是什麼情況?大王的寵妃身上沾滿血腥,面無表情的俏顏冷如冰霜,她衣衫不整,仍舊美麗,手無寸鐵,卻將大王嚇到語無倫次。

夜的墨黑,映襯出她的眸色血紅,唇畔獠牙雪白。

「沒你們的事,讓開,我要殺的只有他。」她指著不斷打顫的幕阜王。

「夫人!您瘋了嗎?!您怎能對大王不——」

紅紗咻地竄向話還沒說完的士兵,纏繞住他的頸,要他封口。

「誰敢擋,我連誰一起殺,不想死就滾遠點!」她眉宇間只有森冷的妖息,逼退數十名侍衛。

「誰敢逃我絕不輕饒!」幕卓王見侍衛們心生恐懼,急忙斥喝,跌坐在地的他甚至以腳將一名侍衛踢得前進好幾步。「上!你們全給我上——嗚……」斷臂的大量失血使他昏眩,眼前一片黑。

窮奇毫不手軟,擋在面前的侍衛被她以掌風擊散,人類哪能承受凶獸的強大力量,一個個像被使勁打飛的皮鞠,彈得老遠。

她不想濫殺無辜,但他們不識相點快逃,怨不得她冷血。

清空眼前所有阻礙,她俯覷幕阜王,以一種至高無上的高傲,慢慢彎身,縴細的右手探向幕阜王咽喉,他驚恐,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感覺到喉間的五根蔥白玉指正施加著駭人力勁,那不是一個女人所能擁有的力量——

「連我窮奇你也敢踫。」她一字一字緩慢說道,手指卻不像她說話時的輕軟緩慢,幕阜王的頸骨傳來碎裂聲,鮮血從他的嘴角涌出,他驚懼的眼,充滿死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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