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将人类心里的黑暗带到表面来,原先小小的恶念会以惊人的速度壮大,无论是嗜血、暴戾、凶残、阴险或狠毒。
小至幕阜王城的后宫妃子们争宠手段尽出,一张张漂亮的容颜扭曲变形,本该是台面下的斗争浮现上来,谁也不再甘心使些小心机——这几日来,穷奇喝到的毒酒已经超过三十杯。
大至百姓与百姓小事化大的争吵互殴;国与国之间频繁的战火,浑沌的力量,让人心腐化至此。
处于牢里的月读只留下一具打坐空壳,他的元神已经不在那里,依她对月读的认识,月读定是赶去阻止幕阜王军队的屠杀行动。
灰蒙蒙的天,有种风雨欲来的阴暗,人类或许会以为是大雨来临前的预兆,但她知道,那一片阴霾,是笼罩着天的闇息。
穷奇冷眼看着这一团混乱,她闯出来的祸,她不想也无法收拾。
将自己瘫进架着轻纱的大床,床柱上雕着花鸟,镶着金银珠宝,她无心欣赏,闭上眼,任由思绪沉淀。
般得天下大乱,她没有得到快乐,也知道这些不是对的事,可是她阻止不了自己。难道就因为她是凶兽,所以她不懂痛苦,不懂人类在战争中尝到的恐惧及无助,不懂月读的悲天悯人?
那些善良的本能,为什么她没有?
为什么她这么坏?
为什么她的心肠冷硬如铁?
为什么看见人类掉泪,她没有一点心疼和怜悯?
为什么……她是一只由瘴气凝形的凶兽……
这样的她,永永远远也不可能理解月读的想法,永永远远也不可能和他站在同一种高度看待世间万物。
好烦!
她逼迫自己别再胡思乱想。睡吧!睡着的话就可以暂时忽视烦人的事实……
穷奇辗转反侧,她无法立刻安稳入眠,总是被夜里哀呜的虫鸣扰醒,好半晌才终于有了睡意。
风,吹开窗扇,咿呀推动,在静寂深夜里,声响显得巨大无比,她连眸也懒得睁开,并未留意到另一道推开门扉的声音传来。
床柱悬系的纱帐没有解下束绳流苏,仰卧榻上的娇人儿一览无遗,红裳底下包裹着玲珑有致的玉体,长鬈发如丝绸披泄,即使她蛾眉深蹙,仍是美得超凡绝尘。
一道黑影,蹑着脚越过绘满富贵牡丹的屏风,进到后堂,停驻在美景不远处,贪婪的眼光锁住娇躯不放。
随着吐纳而起伏的丰胸饱满迷人,在红纱裹覆之下呼之欲出,她侧身睡着,衣襟滑开,露出一片白皙如雪的诱人景致,黑影用力咽了咽唾沫,挪动脚步缓缓跨上床榻。
穷奇立刻惊醒,视线对上一双婬秽黑瞳。
幕阜王!
“小花儿,别怕,是本王。”幕阜王放软声音,贴在她耳边吐息,浓浓酒味扑鼻而来,连日来庆祝胜仗的酒宴,让他总是处于醉生梦死的狂欢中。
就是你我才怕啦!
“你在做什么?!从我身上滚下去!”见幕阜王将她囚在床板与他的身躯之间,两脚跨置在她身侧,穷奇动怒地嘶吼,下一瞬就伸长爪子耙向他婬笑的脸孔。
幕阜王抢先一步捉住她的柔荑,将之扣在枕上。
“嘘,小花儿,你都不知道本王有多想好好疼爱你,每回见到你,本王总是想要你想到浑身发疼,本王的小花儿,你真懂得如何撩拨人……”他一边说着,一边想要亲吻她。
懊死的人类!
不仅仅是嗜血的壮大,连奸婬女人的色胆也开始膨胀,竟然对她霸王硬上弓!
穷奇眼神一冷,正要出手,幕阜王的嘴已经压向她的唇,恣意啃咬。
刷!
红裳被他粗鲁地撕裂,她身上留下他的指甲痕,他想用男人的力量制服她。
今日换成一个柔弱的人间女子,兴许就会被幕阜王以暴力强占身子。
但她不是柔弱的人间女子,她是凶兽穷奇。
人界男子的力量,在她眼中不如一只扛着糖的蚂蚁。
幕阜王的双手在穷奇身上游移,全然没注意到穷奇的眸子已充血变红,呈现妖异恐怖的色泽。就在他噙着粗鄙的笑意,正要动手揉捏她软绵酥胸之际,穷奇扣住他的手腕。
“怎么了,小花儿,要本王温柔点吗?哈哈哈呃呀呀呀呀——”
狂笑瞬间变成尖叫,他的右手被穷奇硬生生地扯断,大量鲜血喷溅得满床满墙都是。
“你……你……”幕阜王按住断臂,从床榻上跌下,仍阻止不了血液从伤口倾泄的速度,太过剧烈的痛楚,令他脸上涕泗纵横。
穷奇抹掉沾在她脸颊上的几滴污血,眼眸出奇冰冷,她将手上握着的断臂甩掉。扯下那只婬秽脏手她就满足吗?不,她不满足,这只人类就算被她挫骨扬灰一万次也死不足惜!
她身上红裳在方才被他扯破至腰际,露出雪胸,她没有伸手去遮,任由春光外泄,无妨,反正他马上就要死了。
“你刚刚还用另一只手碰我。”她冷冷地说道,指掌间滴着幕阜王的血,怒意让她的獠牙浮现,十指利爪有半寸长,满头长发无风自动,在半空中狂舞,宛如拥有生命的活蛇。她指着他的左手,宣告道:“我要扭断它。”
幕阜王瞠大眼,完全酒醒,剧痛与惧怕让他爆发逃命的力量,他撞倒屏风,踉踉跄跄地往门外爬,一面扯喉大嚷:
“妖、妖怪——妖怪呀——”
穷奇没打算轻饶他,迈开步伐,缓缓跟上去。
铃……
本该悦耳的铃铛声,此时像极召魂索命的铃声,听了令人破胆,紧紧跟随在幕阜王身后,无论他跑多快,铃声都如影随形。
“快来人呀!快……快来人救本王——”
幕阜王凄厉的嚷唤成功地叫来大批侍卫,他浑身是血,躲在持剑握枪的兵士身后,脸色惨白是因为失血过多,更因为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兵士想要先为他止血,却被他一把挥开,他举起重若千斤、频频颤抖的左手,指向身后仍款步而来、婀娜多姿的妖艳女子。
“杀了那个妖女!先杀了那个妖女——”
“镜、镜花夫人?!”这是什么情况?大王的宠妃身上沾满血腥,面无表情的俏颜冷如冰霜,她衣衫不整,仍旧美丽,手无寸铁,却将大王吓到语无伦次。
夜的墨黑,映衬出她的眸色血红,唇畔獠牙雪白。
“没你们的事,让开,我要杀的只有他。”她指着不断打颤的幕阜王。
“夫人!您疯了吗?!您怎能对大王不——”
红纱咻地窜向话还没说完的士兵,缠绕住他的颈,要他封口。
“谁敢挡,我连谁一起杀,不想死就滚远点!”她眉宇间只有森冷的妖息,逼退数十名侍卫。
“谁敢逃我绝不轻饶!”幕卓王见侍卫们心生恐惧,急忙斥喝,跌坐在地的他甚至以脚将一名侍卫踢得前进好几步。“上!你们全给我上——呜……”断臂的大量失血使他昏眩,眼前一片黑。
穷奇毫不手软,挡在面前的侍卫被她以掌风击散,人类哪能承受凶兽的强大力量,一个个像被使劲打飞的皮鞠,弹得老远。
她不想滥杀无辜,但他们不识相点快逃,怨不得她冷血。
清空眼前所有阻碍,她俯觑幕阜王,以一种至高无上的高傲,慢慢弯身,纤细的右手探向幕阜王咽喉,他惊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感觉到喉间的五根葱白玉指正施加着骇人力劲,那不是一个女人所能拥有的力量——
“连我穷奇你也敢碰。”她一字一字缓慢说道,手指却不像她说话时的轻软缓慢,幕阜王的颈骨传来碎裂声,鲜血从他的嘴角涌出,他惊惧的眼,充满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