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小白花是他的老婆,這念頭一點都不讓他討厭,要是那朵小白花別賭技這麼高超的話,那就更好了——
孟虎哼著輕快的台語歌,加快了車速。
如果現在有人告訴他那叫「歸心似箭」,他會把那個人打成殘廢。
第二章
他听見她的笑聲,那麼輕快、那麼愉悅、那麼滔滔不絕。
「你放心,我會很安全的,孟虎現在沒辦法對我下手,他賭不贏我的。嗯,我了解,我不會松懈,我知道自己的處境,你別太擔心我,我會照顧自己,至于孟虎……我會徹徹底底利用他。」
提早回家的孟虎,迎接他的,卻是陰謀詭計的坦白。
是韓三月的聲音,他听得非常清楚,她正在他的房里,與他不知道是誰的家伙通電話,她不知道他會提早回來,所以她才敢肆無忌憚說出她的來意。
徽徹底底利用他。
孟虎幾乎要咬斷口中的煙管,他拳頭握個死緊,差點要憤恨地捶打在門板上,差點要沖進房里,將她高高揪起來,直接丟出他的屋子。
「藍冬青、尹夜、火燎原這三個人,我會盡可能不和他們踫面,比起單純的孟虎,他們三個可能會壞我的事,不過在孟虎身邊,我很安全。」韓三月太認真在講電話,完全沒察覺到孟虎高大的身影已出現在她背後,她被電話另一端的人逗笑,發出銀鈴似的淺呵聲。「……是是是,你告誡過我很多很多次,不能感情用事,要理智,要防人,要注意身體健康,要吃飽,要穿暖,過馬路要走斑馬線,遵命!」
她說到後來幾乎是撒嬌了,孟虎嘴角抽搐,額際青筋跳動,他倏地出手將她貼在耳畔的手機搶走,想听听是哪號兔崽子讓她發出那麼甜美的笑聲,干!
「喂!」
對方一听見陌生的男性吼聲,立刻將電話掛掉。
孟虎惡狠狠地轉向韓三月,她臉色泛白,大眼里寫滿驚訝,手機被砸到牆上支離破碎的同時,她也俐落地跳下床,擔心孟虎會用相似的方法料理她,孟虎追過去,她將隨手捉到的抱枕丟向他,他輕易避開,她逃到大書桌後頭,他從左邊來,她就往右邊逃,他從右邊追,她就閃向左邊,書桌成了楚河漢界,兩人因此陷入對峙。
「你給我過來!」
「你不要過來!」
兩人同聲喊出。
「我听見你的詭計了!你少裝無辜!媽的臭女人,過來!」孟虎伸長手去撈她。
「不是你听見的那樣啦!豬頭!」韓三月吼回去。
「不然是怎樣?!是怎樣你說呀!」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你還敢這麼大聲跟我對吠?!」她不是應該要唯唯諾諾、可憐兮兮地求他原諒,哭著說她是被壞人逼著做壞事,她不是真心想陷害他,她只是虛應對方——解釋呀!向他坦誠呀!他會選擇相信她!
「你偷听我講電話不對在先。」她眸里閃過一絲的做賊心虛。
他瞪大眼,「是你在電話里跟那個臭家伙設計陷害我,你還先說我錯?!」先講先贏哦;︰
「我沒有要陷害你,真的,絕對沒有。」她義正辭嚴。
「沒有?」孟虎冷笑,「說要徹徹底底利用我的人,是誰?」
是她。
「我只說要徹徹底底利用你,利用不等于陷害,OK?」
「K你個破鳥蛋!」他唾罵出聲,長腿一頂,躍上桌面,她只來得及吃驚,左手臂已經落入他的五指山里,他收緊長指將她扯高,橫亙在偌大桌面上,長腿一釘,將她鎖在桌面與他陰霾冰顏之間。「利用不等于陷害?那麼利用完呢?拍拍走人?還是將我踢到一邊去死?你嫁給我,就是為了要利用我,我有什麼利用價值?你明說呀,讓我也知道在外人眼中,我孟虎值幾斤幾兩?!」
他像頭暴怒的虎,張牙舞爪要撕裂她。
「虎哥……」
「不準叫我虎哥!」他一拳打裂了距離她耳朵不到兩公分的桌面,她縮了縮肩,緊緊閉上雙眼,他本來還想吐出更多更多更多的粗話,問候她祖宗十八代,不當她是個女人將她打得鼻青臉腫,但是,他沒有——媽的沒有!
從一開始就不該信任她,冬青這麼說,尹夜這麼說,燎原也這麼說。
她是有目的的,他也知道,不然她干嘛要嫁他,他當然是知道的,媽的為什麼一直都知道的他,在親耳听見她說出算計時,會這麼這麼這麼的不爽?!
是窩囊嗎?是不甘心嗎?他為什麼要有這些情緒?
韓三月以為他下一拳一定會打在她臉上,所以她始終不敢張開眼,但以為的疼痛遲遲沒有落下,她大大喘息,也听見他急遽且濃重的噴息。
「你滾。」
什麼?
韓三月瞠眸,望見他一臉決絕。
「滾得越遠越好。」
他松開鉗制,她卻反手捉住他兩條衣袖,「不要趕我走!虎哥——」
她驚喘,他將她扯下桌面,嬌小的她在他手中仿佛沒有重量一般,她胡亂揮舞手臂,想捉住任何一樣東西,牢牢攀著不讓自己被趕出去,但是她就算勉強抓住下樓階梯的扶欄,也敵不過孟虎驚人的力道,無法與之抗衡。
「不要把我趕出去——我不能離開你,我、我會——」
她的努力隨著孟虎一步步走下樓梯而瓦解。
「你會達不成你的目的,對誰無法交代,或是灰頭上臉滾回你的組織時會被你的雇主砍成十塊八塊去喂豬,那又干我屁事?!」
粗魯地打開大門,孟虎將她當沙包丟出去。
「虎——」
砰!大門甩上,發出巨響,他不听她解釋,半個字也不屑去听。
「孟虎!」她捶打著門,「你開門讓我進去!不是你誤會的那樣,我不是為了傷害你才接近你的!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會害你,我只是——」
門又打開了,韓三月咧開欣然淺笑,孟虎高大的身形出現在門外。
「你願意听我——唔!」她懷里被塞進一個行李袋,就是她結婚那天帶過來的那個。
孟虎看也不看她一眼,再度關上大門,將她隔離在外。
沒辦法隔離掉的,是屋內傳來孟虎放聲嘶咆的吼叫及東西被狠狠砸碎的匡啷重擊。
「孟虎!孟虎!」她拍得掌心一片通紅,「你讓我解釋!孟虎!你不听會後悔的!一定會後悔趕我出來的!」
她吼著,心里卻也清楚孟虎不會信任她。她之于他,八成不過是個賴定他的恐怖怪女人,況且兩人認識的天數一只手就數得出來,在他听見她講手機所說的那些話,就她所認識的孟虎而言,暴怒是正常的,冷靜才是有病。
她停下徒勞無功的拍門動作,唇瓣抿抿,吁嘆︰
「大笨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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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知道一定會被藍冬青和火燎原取笑——果然是這樣,我們早猜到了——所以孟虎沒有跟他們提及半個字,關于韓三月的心機以及他趕走韓三月的事。
反正就是一個女人,一個本來就不該打擾他生活的女人,走了也沒什麼好唆的。
他現在的不爽只是因為親耳听見她打的主意、想到她無邪外表下包藏的心思,跟任何其他拉里拉雜的狗屁事都無關,對,一定是這樣。
「氣氛很怪。」藍冬青踏進賭場休息室,今天的室內空氣和前幾天一樣非常的悶——賭場當然少不了煙酒味,但這間休息室不單單是煙酒的味道,而是一種有人悶了很久,悶到發霉的陰霾味。
火燎原朝前方努努下顎,那里就是陰霾味的出處。
藍冬青下意外看到猛抽煙的孟虎,他轉頭對著火燎原用唇語講話︰「房事不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