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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上宰相 第6頁

作者︰決明

兩個時辰之後,風雲變色。

他絞緊胸口那方部分的衣料,神情痛苦,彷佛呼吸不到氣息,臉色幾乎褪到與身上衣裳一樣的慘白——

當她沖到他身邊,將他按倒在床上,快手抽出腰際針囊的細針,要替他舒解疼痛時,他卻顫著雙手擋住她,泛紫的嘴唇竟還能有笑,「這種痛……會讓人全身發冷……感覺像跌入冰、冰冷的湖里,手、手腳忍不住打顫……」少少幾個字,用盡他全身力量。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這麼多廢話?!」她要撥開他的手是輕而易舉,他虛弱得連她一根指頭都抵擋不了。

「可能就像你說的……被野馬踹斷整排骨頭……連、連呼吸都痛……」

他在努力描述這種病癥的情況給她听!

就因為她之前不太滿意他回答的問診,所以他忍著痛楚,將他現在正遭逢的感受化為語言。

「你夠了!很痛就昏過去呀!」

「不過沒有以前那麼痛,但吸不著氣……」

她直接一針將他送進安安分分的沉眠里。

「這個笨蛋!也不會看看現在是什麼情況,誰有空理你痛起來是什麼德行誰又有閑管你痛起來是像被馬踹還是被牛撞到?!」她被他氣到只能不斷嘀咕,扯開他的衣襟,在幾處穴上扎完針,再用耳朵貼在他胸前听他的心跳聲,然後若有所思地咬咬唇,從他身上爬起,擰來熱巾子敷在他胸口。

莫約一盞茶功夫,穆無疾緩緩蘇醒,看見她正站在床邊叉腰瞪他,表情緊繃得是那麼那麼的潑辣,眼楮半眯得是那麼那麼的帶殺,紅唇抿得是那麼那麼的嚴厲——鼻頭紅得是那麼那麼的無辜可憐。

哭過的紅鼻頭。

明知道她不是心疼他發病受苦而哭,只是情緒無法自制,在那一瞬間,他仍是內疚地拉住她的手,輕輕對她說聲抱歉,抱歉他以後不會再自作聰明以為一帖藥不喝也無妨,抱歉他讓她這麼勞費心力,抱歉他讓她哭泣。

她一點也不客氣地拍掉他的手,繼續死瞪他,像要將他瞪穿兩個大洞。

「皇甫大夫……」

「一個病人剛清醒過來,大夫就出拳打他應該是很不人道的,是不?」她聲音冷冷的。

「對。」他回答得非常麻利、非常肯定、非常的認同這句話。

「好,我忍下來。」她深深呼吸,不過還是在瞪他,女敕唇一掀,「月兌衣服。」

穆無疾瞠眸,不確定自己听到什麼。

「我叫你月兌衣服!一件都不準剩,給我月兌光!」她又吼著下令,這回更狠更直接。

「呃……我知道少喝一帖藥是我的錯,我以後絕不再犯,不需要讓我一絲不掛地……拖我去游街吧?」這是他唯一能想到她會耍的手段。這的確對他是最嚴重的處罰,教他這名大男人的尊嚴如何掛得住?

「誰有這種怪癖呀?!我要讓你泡些藥草!」

「哦——」穆無疾大松一口氣,果然在她身後看到沐浴用的大木桶。

「動作快一點。」她催促他,自己也沒閑著,在大木桶里又加了好幾種草藥,伸手去攪和,不料衣袖太長,浸到水里,弄得她一身濕,她干脆也將薄羅衫子月兌掉,只剩下貼身小抹胸,抹胸是翠綠的色澤,再綴上幾朵小紅花,簡單可愛。

她忙完所有事,該下水的家伙卻還是半躺在床上,臉孔撇向牆面,完全不敢往她這方向瞧半眼。

「穆無疾,現在不是害羞的時候,你月兌不月兌呀?不動手就換我來羅。」

「你先出去……」

「大姑娘呀你?!我是大夫,我見過光溜溜的男人也不是一兩回的事,甭跟我裝矜持。」她剝光的男嬰兒十根指頭也數不完!

那麼,你也時常少根筋地就在男人面前寬衣解帶嗎?

穆無疾差點就要月兌口而出,幸好他向來自制力極好,才沒失禮。

這是她的私事,也是她的自由,他無權過問、無權干涉,更無權感到……不悅。

他解開腰結,褪下衣裳,但沒法子做到她說的甭裝矜持,褲子仍穿在身上,緩慢跨進大木桶里,她隨即拎了條布巾跟著跨進來——

「你——」他差點要從木桶里跳出來。

「你以為我站在木桶外能模得到你嗎?也不想想我才這麼一丁點高而已。」她腳踩在他的大腿上,臀兒靠坐在木桶邊緣,開始揉按他的背脊。

水溫並不太燙,畢竟他的身體不合適浸泡高溫。

他本以為她在替他擦背,其實不然,她每一個推拿都推在有益于他的穴位,溫水氤氳著薄薄輕煙,帶著藥味,每吐納一口,都覺得肺葉舒服好幾分。

「你真的好瘦哦。」她將他的黑長發撩盤起來,對他的瘦削覺得不滿。從骨架子來看,他是屬于高頎的身材,不過沒長太多肉來襯托這副天生的好架子,要是再添些肉會更好看。

他不說話,只是閉著眼,讓她用神奇的手指為他消減身體不適。

「噗。」她又自顧自笑了起來,「穆無疾穆無疾,你看你看——」她拍拍他的肩,他張眸注視她,她笑得好樂,「你看現在像不像在炖雞?我炖雞湯時也是這樣,把雞放在鍋里,再捉把草藥丟進去,接下來就等雞炖得香噴噴給你吃——」

他一點也不覺得好笑,他想,鍋里的那只雞也不會有好心情哈哈大笑。

包何況……她炖出來的雞,從沒有一回是香噴噴的。

「喂,你很奇怪耶,明明比較生氣的人是我耶,你跟我沉默抗議什麼?」她捏他的手勁加大。她不是笨蛋,她看得出來穆無疾並不是很高興。「我一直那麼小心翼翼地照顧你,你吃的用的喝的,哪一項不是我費心開藥方、磨草藥?認識的頭一天我就命令過你,事事都要听我的話、順我的意,我要你喝藥就喝藥,要你挨針就挨針,結果呢?藥湯灑了還敢誆我?你不知道我有多火嗎?如果不是看你病重,我真的會賞你一拳一腳,讓你嘗嘗整排骨頭斷掉的實際滋味!現在你擺什麼臭臉給我看?請解釋解釋吧!」不給個好理由,她就準備出拳出腳了!

沉默良久,久到她以為他又想用無聲蒙混過去,他才開了口。

「姑娘家還是矜持一點好。」他聲音含糊。

「哦,你是覺得我喝令你月兌衣服不夠矜持?」

那不是重點。

「姑娘家要更懂得保護自己。」

柳眉因為皺蹙而尾端上揚,「我很會保護自己呀。」

很會保護自己就不會在一個男人面前月兌到只剩抹胸和軟裙。很會保護自己就不會和一個男人共浴。很會保護自己就該多幾分防人之心。很會保護自己就該懂得男女有別。

「你信不信我有一千種以上的方法讓想欺負我的混蛋死無葬身之地?這樣你還會擔心我不懂得保護自己嗎?說不定把你和我分別丟在荒山野嶺中,我還能活得比你久哩。」她自信滿滿,並又將他看得扁扁的。

「你總是這麼……勞心勞力地幫你所有的病患擦浴按摩嗎?」

她很清楚地听出第三句的語氣明顯有別于前兩句,這句听來……有掩不住的埋怨。

「穆無疾,這就是你生氣的原因吧。」

「那你听了我的答案一定會更生氣—一是,我向來都是這樣幫我所有的病患擦浴按摩,如果他們也像你一樣需要的話。」她感覺掌心踫觸到的肌理繃了繃緊。

她是對的。身為醫者,本該不分男女,以對病患最佳的方法為優先考慮,只要能讓病患減少一分痛苦,都是醫者首先該做到的。

她是對的,她沒有錯,錯的是他,他不該干涉她對所有病患的用心及盡心,不該听見她萬分篤定的答案而倍感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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