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模額,有些發燙,看來是昨天帶著手下去圍堵七星幫時著了涼,難怪頭好暈,等會兒到西藥房去買些藥吞好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一名年輕男孩匆匆奔來,臉上有著焦急的汗水和潮紅。
他手捧鮮花,衣著打扮看得出來花費不少工夫,畢竟是兩人頭一回約會,馬虎不得。反觀她,一件純棉白T恤和隨興套件牛仔褲,削短的黑發服貼在臉龐,青春氣息洋溢,但稍嫌不夠正式。
「妳有沒有等很久?」年輕男孩靦搔搔汗濕的短發,不想在她心目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沒有。」她也不記得自己等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發呆想起了一段不算短的記憶。
「那就好……對了,這花是送給妳的。」他將鮮花遞給她。
「哦,謝謝。」是她最討厭的紅玫瑰,嘖,要是拿回幫里,一定會被右叔指著鼻子笑上三天三夜。
「我們先去吃飯吧。」
「好呀,我也餓了。」
這個年輕男孩是她大學的直系學長,從一開學就對她很有好感,特別關照她,前兩天突然向她告白──她是不太討厭他啦,加上其他學長姊及同學鼓噪,她決定給他及自己一個機會,說不定……他會是她未來的丈夫。
呃?!
腦海里剛剛浮現出什麼玩意兒?!
為什麼「未來的丈夫」五個字一跑出來,那個姓左的也跟著湊上一腳,霸道又不懂禮貌地跳出來朝她笑?!
不對不對,甩掉甩掉!
「綰青,妳怎麼了?」
「呃……我有點頭暈。」為了掩飾失常,只好硬拗。不過也不算騙他,她是真的有些不舒服。
「要不要緊?我帶妳去看醫生!」
「不用啦,晚上睡一覺就好了。」嗯,他是個體貼的人,可以原諒他送錯花的失誤,加分。
「真的很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說,可以嗎?」他要她的保證。
「好。」
她看見他順勢牽起她的手,表情雖然很僵硬,但是誠惶誠恐的模樣挺逗趣的,手心還微微在發抖,青澀的舉動讓她決定不甩開他的手,感覺到他緩緩松口氣,開始故作輕松地和她閑聊學校里發生的大小雜事。
以前她也常常牽著左風嘯的手,吵著要他幫她寫數學作業,他一開始一定會拒絕,堅持她必須要自己寫功課才能弄懂課本上的題目,可是她會一直甩動兩人的手,一邊耍賴嚷著「好嘛好嘛,幫我這一次」,最終他還是會屈服于她的死纏爛打,拜他之賜,她的數學考試總是一塌胡涂,因為他能替她寫作業,卻不能替她去考試,不自己寫作業解題的下場,當然不會有什麼好成績回報。
她那時就覺得左風嘯的手掌好大好大,大到好像能將天空包覆起來,雖然他的身形高高瘦瘦的,但長期練槍練武的影響,他的手非常的有力──
司徒綰青突然像被火燙著了手,快速甩掉學長的大掌,驚慌地將右手藏在身後。
兩人陷入尷尬的氛圍。
「對不起,是我踰矩嚇到妳了?」
她搖頭。她是被自己記得清清楚楚的一點一滴給嚇到了。
「可能被靜電電到啦。」趕快替自己的反常舉動尋找好的解釋,她咧嘴朗笑,自以為這是個完美無瑕的好借口。
孰料學長听畢,臉上笑靨如漣漪般擴大,馬上扭曲她的原意。
「這該不會是暗喻我們兩個很來電吧?哈哈哈哈哈……」自己笑得好樂。
司徒綰青臉上冒出三條小丸子黑線,陪著干笑也不是,嚴詞否認也不是,只好窩囊地轉移話題。「我、我們等會兒吃什麼?」
「牛排好不好?」
「嗯嗯。」是她喜歡的食物,加分!
「還是妳有什麼特別想吃的東西?」學長溫柔詢問她的意見。
「特別想吃的……」她偏頭沉思,腦袋還在想,嘴巴已經滑出答案,「可樂餅,鮮蝦白女乃油的。」一口咬下,濃稠的女乃油就擠了出來,熱呼呼的咸香在舌尖擴散,她只要在里頭挖到一尾干扁小蝦子就會樂上好半天,然後……風嘯還會把他自己那份的小蝦子也挖給她……
「妳喜歡吃可樂餅?」
靈魂出竅的意識瞬間被拉回來,司徒綰青混沌得如夢初醒,驚覺自己說了什麼,她馬上推翻大吼︰
「不!我最討厭的食物就是可樂餅!尤其是鮮蝦白女乃油口味!超討厭的!」她皺著臉蛋、擰著雙眉、嘟著小嘴,用盡最最嫌惡的神情來強調可樂餅和她的不共戴天之仇。
呃?剛剛不是還說特別想吃,怎麼才不過幾秒,立刻又變成超討厭的?他弄不懂女人的善變心思。
「好好,討厭吃可樂餅就不去吃它,真不懂它是哪里惹妳。」他笑著緩和她的激動情緒。
司徒綰青低垂著頭,方才還在喊餓的好食欲消失殆盡,而且覺得頭更暈眩了……她好想對學長鞠躬說聲抱歉,說她不想去吃東西,說今天的約會就先到這里暫停,說有機會下次再聯絡,說她身體不舒服……
「像我呀,我喜歡吃肉,煎的煮的炸的,只要有肉就可以配好幾碗白飯,我不喜歡吃蔬菜,特別是青椒,水果的話……不討厭,但是懶得吃,我都喝果汁,還有還有,我不喝牛女乃,會拉肚子,吃海鮮會過敏,以前小時候才吃了兩只蝦子,全身發滿紅疹,癢死了──」學長滔滔不絕地說著,細數他的飲食偏好,自以為起了個有趣的話題,正巧能增進彼此間的認識。
「你看不出來她已經在發高燒了嗎?」
打斷學長自得其樂的喋喋不休,不是司徒綰青,而是一道嚴厲的沉嗓,在說話同時,兩只大掌握住司徒綰青的雙肩,穩住她搖搖晃晃的身勢。
學長這才注意到司徒綰青的不對勁,她臉上的暈紅並不是因為初次約會的羞澀所導致,他急忙探手去模她的額,被掌心所感覺到的高溫嚇到。「怎麼這麼燙?!綰青,我帶妳去看醫生,快──」
「沒事沒事,只是一點點暈而已,不要大驚小敝,走走走,我們去吃牛排!」司徒綰青強打起精神,擠出最有活力的笑容,不想破壞學長的興致,畢竟他是那麼期待今天的約會。
不過是哪個家伙揭了她的底?還大剌剌將雙手按在她肩上,若不是學長在場讓她得顧及形象,她會立刻給對方一記過肩摔!她正要回頭瞧瞧那家伙的廬山真面目,學長又急乎乎地拉著她的手要帶她去醫院。
「不行!我不放心,走──」學長不讓她唬弄過去。
「餓比暈還要嚴重啦,我吃飽就有抵抗力了──」
「你不需要試圖用人話說服她,她的耳朵向來都只是掛在那里當裝飾品罷了,不勞費心,我自己來就好。」站在司徒綰青身後的高瘦男人對學長說話時,一邊打橫抱起司徒綰青。
司徒綰青腦袋一片空白──當她近距離看清那家伙的長相時,被一陣亂雷轟得眼前發黑。
是炫目的太陽曬昏了她?
還是發燙的腦袋燒出了幻覺?
或是她現在正作著白日夢,而且還是那個她最常夢見的夢境?
好久沒見了,但是她記得這張臉,太熟悉太熟悉,熟悉到毛骨悚然──
風、風嘯!
「那就麻煩你了,謝謝──」學長頓住正要彎腰向對方致謝的舉動,察覺到不對勁。「這位先生,綰青是我學妹,再怎麼說也應該是我對你說『不勞費心,我來就好』吧?」明明就是個不請自來的路人甲,竟然反客為主得理所當然,害他差點誤以為自己該淪為配角,更差點謝謝他的舉手之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