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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牆小紅杏 第27頁

作者︰決明

她在他頸窩間點點頭。

等她換上那襲半露酥胸的高腰花裙再跟她說一次。嗚嗚。

陸紅杏驀地抬頭,抹掉滿臉的眼淚鼻涕。「不過我覺得你還是現在說一說好了,就想象我打扮得很美,看不見襤褸的囚衣,我胸前沒有大大的‘犯’字,只有露出粉紅色肚兜,我的頭上髻著發髻,左右兩邊各有一支金步搖,還會閃閃發亮,不是像現在這樣整個髻都亂掉了……」

「為什麼不出去再說呢?」他明明就看她很介意。

「我不認為我短時間內有辦法出得去了。」陸紅杏嘆氣。

「難道範家書鋪真的是你燒的?」

「我像是會做那種事的人嗎?!」

「……像。」範寒江遲頓片刻,那個遲頓不是因為思考,而是他在掙扎說實話是否會傷害初萌的感情。

「你——」範寒江,你好樣的!真、真了解她.「我承認我是打算燒範家書鋪啦,但是晚了對方半個時辰,被對方先下手為強……我還沒來得及放火。」陸紅杏表情很扼腕。

「所以火不是你放的。」範寒江明顯大松一口氣。

「連你都懷疑是我,也難怪沒人要相信我的清白!」天底下大概也只剩下範寒江會信任她,現在連他都這麼說,那麼全銅鴆城一定找不出半個站在她這邊的人了!陸紅杏扯著範寒江的衣襟搖晃,「我如果說是範丁思安燒的,你信不信?」敢說不信就拿腳煉勒昏他!

「思安?」範寒江眉峰輕挑。

「很驚訝吧。是你那個乖弟媳哩。」陸紅杏撇撤嘴,口氣很酸,不否認听到他嘴里喚出另一個女人的名字時顯得很不悅。

「不驚訝。如果火不是你放的,我倒真的肯定是她。」範寒江如是說道。

「咦?」

「很像她會做的事情。」不過範寒江沒想多說,又拿笑容蠱惑她,「紅杏,委屈你在這里等我幾天,我很快就會來接你出去……記住要等我,別自己又逃跑了。」

「我哪時逃了?」

「在你強吻我之後,又不給我開口機會回應的那時。」不然她以為兩人兜這麼冤枉的一大圈是拜誰所賜?

「那是……」好吧,那時她的確是逃了。無法替自己辯解,她干脆轉開話鋒,「你要怎麼做才能替我洗刷冤屈?他們官商勾結,罪證全由他們亂扣呀!」

範寒江淺淺一笑,連帶安撫她,「我會讓範家書鋪的老板親口出來說,火是他放的。」

第十章

範寒江踏進久違的範府。

愛里的一草一木變化並不多,假山流水潺潺、奇石嶙峋,池畔亭榭,曲折廊橋,映入眼簾皆與他當初離開相去不遠,大宅里,幽幽靜靜。

愛里老僕見他歸來,驚呼歡嚷地叫著「大少爺回來了!」整座府邸似乎在這聲嚷嚷中清醒過來,昔日相識的奴僕丫鬟上前與他寒暄,初來乍到的新婢兒只敢遠遠看著他,對著這名耳聞許久卻不見其人的大少爺感到好奇。

範寒江沿途對人領首微笑,仿佛到別人家作客一般,謙敬有禮,但也稍嫌疏遠。

他手里抱著一名女乃娃兒,是之前擔任他貼身小廝平安的兒子。那時他離開範家,平安不過才是十六、七歲的少年,沒想到現在竟然當爹了,歲月總是不輕易饒人。

「大伯!」範丁思安微喘地奔出來,發梢的髻發有些凌亂,瞧得出來她是慌張梳理後便忙不迭出來見他,而她臉上的欣喜若狂一覽無遺。

她的反應與陸紅杏每回盼到他回來時的笑靨如出一轍,但看到陸紅杏的笑,讓他有歸屬的感覺,「我回來了」這四個字總是強烈地想沖喉而出,回應陸紅杏的嬌笑。

範寒江將懷里小娃兒送回他爹手上,朝範丁思安輕輕點頭。

「你回來了?之前你答允要回來看看進賢,我等了好幾日都不見你來,還特地上那女人……呃,不,是紅杏坊去瞧你的情況,沒想到你竟然帶著她回銀鳶城——」說到此處,範丁思安臉上的喜悅轉為怨懟,一條絲絹在她十指之中被擰揪得緊,語氣中多有埋怨。

「所以,你一怒之下,設下計謀誣陷紅杏?」範寒江一針見血,完全不拖泥帶水。他沒忘記陸紅杏還在牢里受罪,他越早解決這事兒,她便能越早離開那里。

「我、我沒有!」範丁思安臉色一僵,口氣也急了,「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沒出言關心我的近況也罷,你沒問聲好也罷,你卻指責我誣諂她?!」

「先將下人都遣退了吧,如果你還想在他們面前維持當家主母尊嚴的話。」範寒江聲音淺淺的,淡淡叮囑。

範丁思安確實也不認為接下來要談的話題適合讓其他人听見,她作賊心虛在先,說謊掩飾在後,不得不听了範寒江的吩咐,「你們都先退下。」

「是。」在場的範家奴僕沒一個敢多留,畢竟氛圍不對勁。

待眾人魚貫而出,範寒江與範丁思安才繼續對談。

「你我都心知肚明,範家書鋪是誰燒的。」範寒江接續道。

「當然是陸紅杏!」範丁思安一口咬定。「她心里怨恨我們範家,這是誰都知道的事實。加上範家書鋪一開張就搶了她的生意,難保她不會做出這種事。」

「紅杏敢作敢當,她做過的事她會承認。」他熟知陸紅杏的性子。他知道她沖動,或許做事會顧前不顧後,但至少她勇于認錯——就像她不是也向他誠實坦白,只要再晚半個時辰,她一定會親自去燒鋪子。她就是這樣,不矯飾不虛偽,那時她遺憾沒燒成鋪子的表情真讓人發笑。

「她只有在你的面前裝乖的本領高,她是怎樣的貨色,大家一清二楚!」

「不要出言傷她。」範寒江凜眸。

「全天下只剩你一個還以為她是好女人,我只是說出全城都知道的事實!」

「你為什麼這麼恨她?」範寒江沒動怒地問,炯炯目光仿佛穿透人心一般,直直透視範丁思安的心思。

「我沒有恨她!」她否認,心里卻真真實實有道聲音在咆哮——我當然恨她!我比她認識你更久!比她喜歡你更久!比她更希望盼到你回來,我和她命運一樣,為什麼你只關心她?!為什麼你狠心不來看我……

「你為什麼恨她?」範寒江重復再問一次。

「我沒有!沒有!」

「你,為什麼恨她?」第三次。

範丁思安咬得連下唇都泛白了,在範寒江的目光逼視下逼出她的答案。

「是,我恨她,我恨她克死進賢!恨她不守婦道!恨她紅杏出牆!恨她勾引男人!恨她不知廉恥!恨她丟了我們範家的臉!包恨你今天踏進範家是為她而來!」範丁思安終于還是忍不住面對了自己丑陋的一面,她像發了瘋似的大聲吼叫,也掩面哭泣,傾靠在他胸口,哭得顫抖。

範寒江沒拒絕她的依賴,她雖然靠他恁近,卻無法觸及他的內心。她就是因為不懂他,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用著他最不喜歡的方式想要得到他的注意。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回來範家嗎?」範寒江幽然開口,「在這里,我必須面對一個自怨自艾的人,她不斷對我重申,她有多可憐、她有多辛苦、她有多難受,她永遠都處在過往的記憶里,哭訴著她的喪夫喪子之痛。但人生不是只有那樣,人是要向前走,在她面前,我不能開懷大笑,因為她是那麼悲傷,我若是笑,仿佛我正狠心無視她的難過。這塊地方,已經腐蝕敗壞,連空氣都惡臭不已,我不想回來,也不要回來。」

範丁思安怔忡抬頭,看到範寒江放遠了目光,完全不瞧她,但她就是知道他指的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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