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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牆小紅杏 第12頁

作者︰決明

「你早膳說沒胃口,午膳又說不餓,我找個大夫來瞧瞧你,好不?」

「你忘了我就是大夫嗎?」

「我沒忘呀。」

只是不太信任他的醫術……

「我沒事,只是昨晚看書看到太晚,爬不起來,還困著。」他雖沒說謊,但這卻不是他不出房門的最主要原因。

「那我端些東西進來讓你吃?」讓他可以不用下床,同樣不會餓著肚子。

「別麻煩了。」

「一點也不麻煩。」

陸紅杏拋下話,在門外的腳步已經匆匆而去。

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範寒江明白這道理,他若再刻意疏遠,聰慧如陸紅杏又豈會沒有察覺?還是……抹掉心頭的非分妄想,別受那幾冊書的影響,書是書,現實是現實,書里如何如何荒誕、如何如何天馬行空,那只是虛構的,他還是陸紅杏的伯父,這才是最鐵錚錚的事實。

說服完自己,範寒江起身開門,陸紅杏正巧端了好幾樣小菜和米飯過來,本準備抬起縴足踹門,眼下她舉起的腳還來不及放,好死不死被範寒江瞧見,她沒露出尷尬別扭的神情,仍是笑得春意盎然。

「來,快吃飯!」她替他將托盤上的飯菜布好。

「你用過了嗎?沒有就一塊吃吧。」

「這麼一點飯菜哪夠兩個人吃,光我一個都嫌吃不夠,你吃就好。」她的食量比範寒江還大,可不是啄幾粒米就捧月復喊撐的虛偽姑娘。

範寒江一笑,慢慢低頭吃飯,陸紅杏雙掌撐著下顎,欣賞他的慢條斯理。

「伯父,你是看什麼書看到整夜不睡?是多麼好看的書?」她好奇地問,問得突然。

範寒江差點讓一口飯給梗著,捂嘴咳嗽起來。

「你別吃這麼急呀!」陸紅杏趕忙要替他拍背,卻讓範寒江推諉開來。

「不、不礙事,我自己來就好。」

「都這麼大個人了,吃飯還會梗到?喏。」她倒杯茶給他。

還不是被你嚇的?

範寒江扯了個敷衍笑容,打算趁著陸紅杏擔心他梗到之際,以沉默帶過她方才的問題,不過陸紅杏可沒這麼好打發。

「你還沒告訴我,你看了什麼書?」

這回範寒江嘴里沒食物,無法再故計重施,只能遲疑回她,「只是一些……打發時間的書罷了。」

「打發時間的書?我還以為你除了醫書外,什麼都不看的。」

呀,對喔,應該說謊騙她,就說在讀醫書不就了事?!

嘖……失策。

「紅杏,這件事一點也不重——」

「老板娘,外頭有人來找伯父耶!」阿山匆匆忙忙奔來,連門也不敲就闖進客房,打斷範寒江想說的話。

「找我?」

「是呀是呀,看起來好急。」

「我在銅鴆城還有其他相熟的人嗎?」範寒江思量好半晌,自己都找不出半個可能的人名。「人在哪里?」

「紅杏坊的店門口。」

「我去看看。」範寒江放下飯碗,走了出去,陸紅杏跟在後頭,也想瞧瞧是誰。

「老板娘,你安心啦,是男人不是女人。」阿山立刻在陸紅杏耳邊報告。

「小聲點。」

陸紅杏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不過阿山的話確實讓她安心不少,爾後阿山還嘀嘀嘟嘟了什麼她沒專心在听,因為她的視線已經落在不遠處的馬車,上頭坐了個年輕男人,雙掌交扣地枕在腦後,正舒舒服服靠著車廂。

「二爺?!」範寒江驚訝地喚。

翹腿坐在馬車前的男人身子滑頓了一下,本來臉上的笑容化為烏有,跳下馬車張牙舞爪。

「死老範,叫什麼二爺?想吃我一拳嗎?!」語畢,扎實一拳就真落在範寒江胸口,肉搏重擊聲听在陸紅杏耳里非常刺耳,刺耳到讓她忍不住握起門旁的竹帚朝那男人腦門打回去。

「你怎麼還是沒法子習慣?你本來就是曲家二爺呀!」範寒江捂著痛處,仍笑道。

「你還說?!」

拳頭眼看就要再揮出,結果掃到範寒江身後有個女人已經舉起竹帚怒瞪他,那種捍衛心愛珍寶的殺氣,喝止了他的出拳。他當下人好多年,已懂得察言觀色,要是他無法分辨何謂殺氣騰騰、何謂「你該死了」、何謂「再不跑就沒命」、何謂「想死就再說下去呀」,那麼他也不能平安健康地在曲府存活至今,老早就被府里喜怒無常、翻臉比翻書快的殘暴主子給活活凌遲死!

要是這一個笑鬧的拳頭往範寒江身上去,下一瞬間頭破血流的人就輪到他了——那女人眼里是這麼警告他的。

他踩著碎步,靠近範寒江,「那個一臉想宰了我的女人是誰?」悄聲。

範寒江回過頭,被陸紅杏投腰拿竹帚的模樣給逗笑。

「我佷媳婦兒,跟你提過的,紅杏。」

「她就是紅杏?」久仰大名!她可是他頭一個從範寒江嘴里听到的女性名字,也是唯一一個。

「紅杏,來,過來。」範寒江對她招手。

陸紅杏很听話地走近兩人,只是握在手上的竹帚還是沒放下。

範寒江為她引介,「這位是曲府總管兼二爺,曲練。」

「就是你說要介紹給我當相公的曲府總管?」陸紅杏只瞟了曲練一眼,之後的目光全停在範寒江身上。「我不喜歡他。」

抱喜,出局了。

「你都還沒和他相處過,怎麼就如此斷定呢?」

「因為他(我)剛剛打你一拳。」陸紅杏和曲練異口同聲。

「瞧你們兩人默契真好。」範寒江笑道,兩人說出一模一樣的話哩。

「伯父,這不叫默契好,如果他是我相公,我洞房花燭夜當晚就紅杏出牆偷人去。」

「然後偷呀偷地偷到隔壁老範房里。」曲練接得非常順口。

「你——」干嘛把她的心思全說出來呀?!

「不要拿她的名譽開玩笑,」範寒江難得一見地對曲練板起臉。

「好啦好啦,我失言、我道歉。」曲練也跟著認真起來,「先不瘋癲了,老範,你玩夠了吧?可以瞑目跟我回去了沒?」

「還有兩天!」陸紅杏跳出來攔阻。

「是呀,我理當還有兩天的時間能好好休息,怎麼,發生急事了?」

「若不急,我還親自來請你回去做什麼?」是沒瞧見他右臉那條鞭子痕還在淌血嗎?他可是快馬加鞭飛馳過來,血跡還沒干透哩,「天香生病了。」

「天香病了?」範寒江很驚訝。

「嗯,所以請你快點跟我回去吧。包袱什麼都甭收了,我改天派人來拿,你人先送回曲府再說,其他的細節,路上我再跟你詳細說。」曲練邊說邊要架著範寒江上馬車。

「等等……伯父,你真的要走了?你說過明天要陪我一塊吃赤豆粥的!」

範寒江太了解他若延遲回去會有什麼下場,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正在他的眼前走動——被一鞭子打到破相的曲練——他不想成為第二個,曲府主子性子一來,絕對不會跟他客氣,加上近來天香身旁的鹿玉堂,他敢打包票,曲練現在左臉上的拳頭印八成和鹿玉堂月兌不了干系!

面對天香生病,一個狂暴的主子,再加上一個護人心切的狂暴情人,範寒江不敢等閑視之。

「紅杏,下回好嗎?我必須先回銀鳶城看天香。」範寒江露出好歉然的表情。

「全銀鳶城找不到第二個大夫能替那個叫天香的人看病嗎?為什麼非你不可?!」

陸紅杏拉住範寒江的衣裳,說什麼也不放。

「天香從小到大都是我替她看的病,她的身體狀況我最清楚,她什麼藥能吃什麼藥不能吃,我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也是曲爺命曲練特別來找我回去的原因。你乖,下次伯父一定再來陪你吃赤豆粥,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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