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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萌 第30頁

作者︰決明

看他搖搖晃晃的強撐樣,她只能點頭。

得到程咬金的首肯,梅舒心高高興興地準備爬上床鋪,可纏抱在他雙臂間還有她呀!看來他是沒打算松手,要將她一塊給帶上床去蓋絲被兼吵架,程咬金才不被男色迷惑,掙開了他,听到他失望地咕噥兩聲。

「咬金,一塊嘛……」

「誰要跟你一塊!」哼。

討了個沒趣的梅舒心滑進床笫,軟軟的被褥間都是屬於程咬金身上淡淡的糖香。

調整好了睡姿,他滿足一吁,接續方才還沒說完的話。

「這不關值不值得的問題……況且,真要問值不值得,我反倒怕你認為我不值得……咬金來,坐這邊。」他拍拍床沿,沒法子得寸進尺和她一塊躺在絲衾里,好歹也要她靠近些,離這麼遠,好失落噢。

程咬金這次沒順他的意,坐回在銅鏡前的鼓凳上,從盆子里擰了濕巾,將臉上慘不忍睹的糊妝及淚水給拭淨,邊咬牙嘀咕︰「我現在的確覺得你不值。」在她那麼認真、那麼生氣地和他談話時,他竟只忙著找床鋪睡!

「咬金,你不要這個時候和我吵嘴,我吵不贏你,不公平……」他腦子里全是漿糊,句子和句子都拼得零零落落的,「等冬月再來吵,好不好?」那時他睡醒了,也養足了精神,相信一定能吵到令她滿意。

「既是如此,你就該冬月再上門來,你來早了。」擦掉所有胭脂,還她一張素顏,只是泛紅的眼眶是怎樣也拭不去。

「可我要是不早些來,你又不要我了……」棄犬般的嗚鳴又傳來。

「梅舒心,我再說一次,是你不要我,不是我不要你。」少將無情無義的罪名扣在她頭上。

「可是今天變心嫁人的又不是我……」像是清楚這句話一定會引來程咬金的暴跳如雷,所以梅舒心說得很小聲,但還是沒逃過程咬金的耳。

丙然——

「逼我變心嫁人的罪魁禍首還不就是你!」有人抓狂了,張牙舞爪地從鼓凳上跳起身,朝床楊上又是揮拳又是踹踢。「天底下有哪個女人願意拿一生去投注在一個她不愛的男人身上!要不是程府的糖倉教雨水給打濕、要不是王府享糖的鉅款賠不出來、要不是因為你不娶我——我又為什麼要答應曲無漪適時提出的要求?!都是你!都是你!」粉拳一點也不客氣地招呼在絲衾上,半點也沒減力道,「你大哥說,那位佔了你所有思念的姑娘,你都無意娶她,那姑娘就是我沒錯吧?佔了你所有思念又如何,對你而言,還不是和其他姑娘一樣,可以調戲可以耍玩,就是不能成為匹配你梅四當家的妻!」

一只大掌探出,精準地箝在她腕間,施力一扯,讓她連人帶拳地摔進鼓脹的被褥間。

「咬金,好疼哪……」另只手掀開了被,露出被她幾拳打中胸坎而正輕輕咳嗽的俊顏,噙著疼痛與溫柔並存的笑意。「你怎麼不當著我的面問我?」

「問什麼?」她想從他身上起身,他卻不讓。

「問我娶你不?」

「現在補救已經來不及了!」

「亡羊補牢,猶未晚也。」他笑得很可愛。

「若不是曲無漪娶錯了親,現在的我已經是曲夫人。」

「那又如何?現在芙蓉帳里躺著的人,一個是你、一個是我,曲無漪壓根是無關之人……所有假設性的結果都被推翻,『曲夫人』這名號也沒機會掛在你身上,還想它做什麼?忘了忘了……」梅舒心撫模著她的長發,像安撫娃兒般的輕聲細語。

「我是在告訴你,很多事情並不是你所能掌控或挽回,一旦定了讞,是你怎麼也改變不了的。」

「是沒錯……但也有句話說︰『該你的就是你的,怎麼也跑不掉;不該是你的,怎麼強求也求不來。』听過沒?所以就連你上了別人家的花轎,都還屬於不了他,這就意味著你不該是曲無漪的妻……」

「那也不代表我會是你的!」她朝著他的臉吼,接著雙臂一撐,拉開兩人的距離——但她萬萬沒料到,在她背後有只偷襲的毛手又將她給推壓回他身上,害她的鼻子撞上了他的肩胛。

「我的咬金……我喜歡這種喚法,我的,咬金……」

程咬金打斷他的自得其樂。

「很抱歉,我不給你這個殊榮,我不允許你這麼喚我。」捂著發疼的鼻,她的嗓音因賭氣而顯得悶悶的,「我決定不要你了,反正你從踏進門來就這麼指控我,我就順了你的心意,扎扎實實地當一回無情人。放手啦——」

「咬金,你不可以不要我……」他抱得更緊了,似乎因那句「不要你了」而慌了手腳,完全沒留意到他的力道已經抱疼了她。

「為什麼不可以?你都可以缺心少肺地待我,我做什麼掏心挖肺還你?!」真當她是軟柿子就欺負得徹徹底底嗎?

反正只要忽略了心底微微泛起的疼痛,只要人前人後裝做無所謂、不在乎的模樣,總有一天,她一定能做到現在嘴上說的這番話,一定能的。

「……不可以不要我,我會乖、會听話,不會吵鬧,再也不貪嘴要糖吃,別不要我……」

「你要不要糖吃關我何事——噢!」她被狠狠揉壓在他的胸坎,後頭一長串的謾罵字眼也被堵了回來——因為她的唇被迫貼在他的心口,吐納著他身上的淡淡梅香。

「別不要我……」

他的聲音可憐兮兮,幾乎讓她產生了罪惡感……

什麼嘛,是他先不要人的,憑什麼用這種語調、這種口吻,讓她真的開始錯覺是她無情無義棄他而去?

怦怦、怦怦……

他的心跳有些急促,雖然說話的速度斷斷續續像口吃,但是心跳聲卻騙不了人,他在緊張。

那句「我會乖、會听話,不會吵鬧,再也不貪嘴要糖吃」的哀求,有些耳熟……呀,是了,她听過這句話,之前在梅莊別院賞梅時,有個被賣入梅莊的娃兒就是這般吵著要娘的。程咬金抬起了眼,覷向他,他雖閉著雙眼,但眉峰間蹙積了座小山,壞了原本睡著時該有的安詳容顏,幾乎是同一時刻,她又想起了好些日子前,她與吞銀、含玉一塊閑聊的話——

是呀,換做我是梅舒城,要嘛就賣了另外三個拖油瓶以求溫飽,要嘛就買條繩子,勒死小的先,再上吊自盡。

當時她雖有幾分篤定梅舒城動過這兩個念頭,可畢竟從她認識梅莊四兄弟開始,他們便一直給她一種兄友弟恭的感覺,加上梅舒城寵弟弟的行徑在金雁城都不曉得被當成多少回的說書題材,一點也毋庸置疑,但為什麼……她竟將小小的梅舒心與那名梅莊別院買進的娃兒臉孔融合為一,他哭著、叫著,卻喚不回親人回頭一瞥……

難道真被吞銀猜中,梅舒城曾經賣過三名稚弟?

所以,他會這麼害怕她不要他?

可是若他真的害怕,為什麼又做著會將她推得更遠的蠢舉動呢?

「希望別人別不要你,那麼你就別淨做些讓人必須不要你的事情。」良久,程咬金輕嘆。說來饒舌,迫使她選擇改嫁他人的,迫使她必須心死舍棄掉他的,最主因都是他呀!

「我做了什麼讓人必須不要我的事情?我所犯的錯,只是我不夠貪心吧……」他漸漸松放了手勁,但仍將她摟在懷里,隔著薄薄的絲衾,兩人貼嵌得密合,「我喜歡你,也想要你……可是我不敢太貪心,因為一旦貪求到了讓你生厭的地步,你衣袖一揮,說不要我就不要我了,那我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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