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沒有?!"他霍然抬頭。
"沒有什麼?"她渾渾噩噩,氣息不穩。
"情荳初開的聲音!"
梅舒城的低狺震回步奷奷的心魂,也讓她瞧清自己正用著怎樣柔媚誘人的模樣躺在他身下,任他予取予求──
"什、什麼情荳初開的聲音?!你、你……"雖然為時已晚,但她還是挽回了一點點殘缺的矜持,猛然推拒起他。
"說話不要結巴。"
"我……"她也很不想呀,可是她連呼吸都有困難,哪還有充足的氣焰來輔助她的伶牙俐齒?!
"為什麼你這里,沒有情荳初開的聲音?"梅舒城老大不爽地點點她的胸口,害得步奷奷倒抽了好幾口涼氣,趕忙揮開那只長指。
"手腳放乾淨點!為什麼我要有情荳初開的聲音?!你別想,我才不會愛上你這個老奸商、老錢鬼,想覬覦我,你慢慢想吧!"她身子朝桌沿翻滾,不管摔下桌的危險,終于月兌離梅舒城的雙臂囹圄。"當年你帶種拒絕我,就別奢望我會準你啃回頭草,我步奷奷可不是你呼之即來,揮之則去的女人!想听情荳初開的聲音,簡單呀,到東圃去朝王爺三小姐賣個笑,包準她開給你听!"赤艷雙唇忿忿不平地拋給梅舒城越來越多的疑惑。
"我拒絕過你?什麼時候的事?"
"哼、哼哼,壞事做太多,多到自己都數不出來了是不?"步奷奷取下髻上插置的玉梳,梳順一頭被梅舒城弄散的發,再俐落地重新盤好簡單的發髻,一切恢復原狀,只有她臉上掩蓋不住的紅霞訴說著兩人方才的唇舌纏綿。
"如果你是指我拒絕所有提親這件事的話,我只能說,我並沒有針對任何一個女人,無關嫻淑、無關家世、更無關容貌,我是來者皆拒。"他甚至不記得步家曾為閨女來提親。
"那又如何?你以為這樣說就會讓我心里好過些?"已成的事實,已存的傷害,豈可能因他一句話而磨滅?她早就明白他遲遲不娶的理由,站在他的立場,她知道他沒有錯,但站在她的立場,被拒婚對一個姑娘而言是多難堪的事!
"至少你不是唯一一個被拒絕的女人。"他好心安慰她,希望她的少女芳心別受創太深。
"你好可惡!"步奷奷咬緊貝齒,惡狠狠地吐出每一個字。
"你也不是唯一一個說出這句話的女人。"
"但我相信有一件事,我一定是唯一一個。"步奷奷走到梅舒城身邊,笑得像朵盛開的牡丹花。
接著,她狠狠抬起腳,朝他飛踹而去!
第六章
那雙在裙擺半掩半現下的腿,真美。
或許稱得上是她全身上下最符合"奷奷"之處,勻稱而白若凝脂,並且……有力,踢起人來很帶勁。
那時踹完他一腳後卻反被他箝住蓮足的小女人,臉上又紅又白的神情可真精采,握攏在他掌心的腳踝更秀美得令人垂涎三尺。
他開始覺得她比銀兩順眼,也可以說,她越來越"值錢"了。
這個念頭如果說給那小奸商听,八成又會天外飛來一腳,呵。
"梅公子,您的心情看起來很好,怎麼了?"趙王府三小姐趙蓮藉賞花之名,與兩名婢女半請求半強迫地在梅莊客房暫住三、四天──當然也付了一筆讓梅舒城心甘情願留人的鉅額寄宿費,才破例讓閑雜人等滯留悔莊。
"沒什麼。"梅舒城仍是輕笑,不僅是為今日帳冊的收入而笑,更為盤旋在腦中那抹和他賭起娃兒氣的身影而笑。
牡丹夜宴在亥時結束,送走了趙王爺及其他賓客,梅莊進了筆天大的盈余,再加上十數位官家小姐簪在發髻的高"貴"牡丹、宮夫人看中的牡丹株種,連盆帶土地搬了二十多盆回府,林林總總就夠梅莊一年不愁吃穿。
"大當家,三小姐的廂房打理好了。"一名模樣靈巧的丫鬟福身稟報道。
"好。蓮兒小姐,你盡早去休憩吧,明天我再請人帶你去好好欣賞其他園圃里的牡丹。"賣了整天的笑、陪這些達官貴人賞了整天的花,他還真有些累。
梅舒城灌下好幾口濃茶,暫緩他每年每季每天都要重復解說一回"牡丹經"的口乾舌燥。
"明兒個……不能勞煩梅公子您親自陪著嗎?"趙蓮垂下眼睫,發髻上那朵折了枝的牡丹經過一日折騰後已呈現枯萎,一如她現下嬌顏染上的失望。
又開了一顆情荳──來自于趙蓮。這個春季可真是綠意盎然。
梅舒城非常有禮地搖頭,也因太過有禮也更形疏遠。"明兒個我有事。"他堂堂梅莊大當家,可不是用來陪姑娘賞花撲蝶兼浪費時間。
"那後天……"
"後天要和城里的大小花商研討此季牡丹、芍藥的植種情況。"他隨口編來一個小謊。
"大後天……"
"大後天城西大富豪也在梅莊以牡丹宴招聚親朋好友,梅某必須安排一切宴客事宜。"梅舒城仍是拒絕。
趙蓮咬咬唇,定心一問︰"那梅公子何時有空?"
梅舒城咧嘴扯出笑弧,語氣中有著哂然,"等這滿園子的牡丹盡凋,梅家換了梅二做主,我自是偷得整年的空閑。"
梅二當家,也代表著夏季來臨。
"你……你今天下午就有空閑和那名姓步的姑娘獨處好些時辰,為什麼卻沒辦法在這三、四天空下閑暇陪著我賞牡丹?"畢竟是嬌生慣養的掌上明珠,哪容得了人再三拒絕,趙蓮禁不住端起宮家小姐的架子。
"那個姓步的姑娘可不會吵著要我陪她賞牡丹。"提及步奷奷,梅舒城眼尾的笑痕加深,也更真實了些。
"她與你是什麼關系、什麼身份?"
她話一月兌口,換來梅舒城的挑眉,那眼神在反問著她──你又是用什麼身份來質問我和她的關系?讓趙蓮清楚明白自己的逾越及大膽。
但梅舒城終究是商場上打滾多年的老手,不會大剌剌讓她難堪,何況她是金主的寶貝千金,開罪不得。
"步姑娘只是來向我學習經商的方法,我與她自然沒有太多閑暇花在享受美景之上,有的只是商討著怎麼讓自家帳簿多幾筆進帳。"他收回視線,不讓自己的眼神呈現出與他的話全然相反的情緒,"讓蓮兒小姐見笑了,這些銅臭話本不該讓你听聞,否則豈不壞了蓮兒小姐這幾天在梅莊的好興致。"
"原來她只是來向你學習的……那今兒個下午?"
"還不是見她得罪了薛狀元,我將她領回帳房去好好'訓誡'了一頓。"只是後半段的香艷,他可沒興趣和趙蓮分享。
趙蓮似乎確信了梅舒城對步奷奷沒有任何異常情愫,這才收斂了架子,恢復小女人嬌態。"看不出來梅公子也會教訓人。"
"每個梅莊人都被我教訓過了,你可以一個個問問。"這是實話,出了梅莊,他彬彬有禮、進退合宜;關起梅莊大門,他可不會將從商那套守則給牢記,大吼大叫是他慣用的教訓手法。
"……那步姑娘不是梅莊人,你不也教訓她?"
梅舒城笑而不回。
他不只教訓她,還把她當成所有物,不容別人沾染半分,所以才會在看到她和薛遠談笑之際大動肝火。
她不是梅莊人,他卻用對待梅莊人的方式對待她,並且還那麼自然而然。
"她自是不一樣的。"
然而,怎麼個不一樣法,梅舒城沒有說。
不僅趙蓮滿腔困惑,連深夜難眠,起身到牡丹園圃貪拜月華而無心听聞的步奷奷,也在花叢外一頭霧水。
她,是不一樣的?
怎麼個不一樣法?是不如其他姑娘來得婉柔溫馴,還是比不上她們的嬌美輕靈?抑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