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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君入甕 第12頁

作者︰決明

「但你和他看起來是那麼的恩愛……」

「那是演戲,一場可笑的戲碼,而且這場戲碼只維持了——二十天。」她連屈指算算都省了,「我原本還打算演一輩……」君清晏讓自個兒的牙關給嚼到了舌頭,咽下了最後一個「子」字、滿口的鮮血及竄上腦門的錯愕。

她是真的想和他過一輩子,即便是演戲也好。

從點頭嫁他開始,她知道自己會為了君家賣給他一輩子,因為在這場婚姻之中,應滕德是佔盡上風,只要他一個不高興,君家的經濟來源便會被他截斷,她的父母養尊處優太久太久,久到沒有辦法再去過小康生活。奢華像嗎啡,上了癮便戒不掉。她的角色,就像是因為不忍見嗎啡中毒者犯癮難受而決心繼續提供毒品的毒蟲,而應滕德便是出錢供她買毒品的金主。

一樁架構在愛情之上的婚姻都有被人介入的危機,更何況是她與他的可笑交易?她自始至終都秉持著這種想法,甚至做好心理準備要面臨婚後應滕德的忽視、冷落、傲慢及濫交,她以為自己可以冷眼看待一切,看待一個她不愛的老公向外發展,她只要顧好自己便罷,但……

全都月兌軌了。

沒有忽視、沒有冷落、沒有傲慢,應滕德甚至可以在「丈夫成績單」上勉強得到六十一分的合格分數。

全都月兌軌了……

面對他的外遇,她不僅做不到冷眼旁觀,反倒氣憤得想揪出那個能得到應滕德送花、獻上甜言蜜語的女人,那個詩句中最初梳理他黑發的女人!

她嫉妒那個該死的女人!

「太太,你沒事吧?!」張嫂忙不迭抽來四、五張的面紙擦拭君清晏嚼到舌根而淌血的唇瓣,又急忙取來醫藥箱準備替她處理傷口。

「不用了,哪個人沒咬到舌頭過,一會兒血就停了。」她的聲音因為舌頭的傷口而顯得含糊。

「那……我倒杯水讓你漱口。」

「張嫂。」君清晏喚住她。

張嫂回過頭,「太太,怎麼了?」

「……我現在好生氣好生氣,生氣到好想殺到應氏去逼問他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羞辱我……我現在真的好生氣好生氣,生氣到想將這束玫瑰花瓣全拆下來塞到他嘴里……」

「那很大一束耶。」張嫂坐回君清晏身邊,又開始抽面紙,只不過這回的目標不是君清晏的唇,而是那雙冒著眼淚的眸。

「可是……我有權利向他發脾氣嗎?」他是她的金主,也是她嫁到應家的唯一目標。

「當然可以呀,你是他的妻子。」

「但我只是他買來的——」

「妻子。除了‘親愛的’之外,不要在妻子之前加上任何字眼,懂嗎?」張嫂瞧得出君清晏對于自己嫁到應家的原因感到顧忌與介意,那像塊疙瘩似的存在她心里。

君清晏抿著嘴,任張嫂輕聲安撫。

「適度的爭吵,有助于了解問題的癥結,所以等先生回來,你可以和他好好‘談一談’,嗯?你先冷靜下來,看到時要怎麼跟先生詢問這束花的事,激動是不能解決問題的,心平氣和些。」張嫂捧起玫瑰花束,「噢,還真重,花錢買這些真浪費。」她起身,轉向廚房。

「張嫂,你抱著那束花去哪?」

張嫂戲謔地眨眨眼,「做菜呀,你不是說想將這束花全塞到先生的嘴里,我去替先生弄些可口的變化,不然我怕他咽不下去。」

儉協協

應滕德回到家,已經是君清晏冷靜下來的三個小時後。

她捧著一大碗的湯,在玄關處便要求他先喝完了才能踏進屋子。

應滕德不會天真到以為那碗飄浮著一堆花瓣的湯是用來壯陽或體恤他辛勞工作的十全大補湯,因為君清晏臉上的表情像是個準備將他凌遲至死的劊子手。

「這是什麼?」他要先確定湯里的食材才願意將湯塞到胃里去。

「玫瑰花湯。」她的聲音很冷。

他只听過玫瑰花茶,卻沒听過什麼玫瑰花湯。

應滕德的視線越過她,瞧見張嫂又端出好幾道菜肴放在餐桌上,張嫂的目光明白寫著同情及「各人造業各人擔」的訊息,布好了菜,張嫂向他微微躬身,隨即退出將成為戰場的主屋。

他垂眸將視線落在她的臉蛋上,「這是什麼意思?」

「喝完再說。」她很堅持,不介意在玄關與他對峙整夜。

應滕德取餅湯碗,三、兩口就咽下那碗玫瑰花湯,濃黑的眉宇蹙成皺折,湯碗一空,君清晏才勉強退讓一步放他進屋。

應滕德打了個嗝,嘴里溢上來的全是濃濃玫瑰味,稱不上美味。

隨著她的腳步來到餐桌旁,一看清桌上菜色,應滕德覺得前十秒鐘吞下的花湯開始在胃里翻騰作怪,激發更多的惡心感。

滿滿一桌的玫瑰料理!

玫瑰炒肉絲、玫瑰炖排骨、玫瑰花瓣做成的炸天婦羅、玫瑰蒸魚、玫瑰沙拉、玫瑰果凍、玫瑰蛋塔、皮蛋玫瑰粥、玫瑰水餃——

「今天是什麼大日子,需要用玫瑰來點綴浪漫?」要辦結婚紀念日也嫌太早了點,他們結婚連一個月都不到。

「很重要的大日子。」君清晏咬牙擠出甜笑,迅速塞給他一雙筷子,「吃。」

「我想先洗澡——」

「吃!」她怒目相向。

「好吧。」

應滕德隨意挾了塊炸天婦羅入口,老實說,味道不錯……

「老公。」君清晏伸出縴縴柔荑,在他鼻尖三寸前晃蕩,「你看,我的鑽石戒指好不好看?」

應滕德淡淡一瞟,下了結論︰「你買太大了。」

「鑽石就是要越大越好,這樣才能彰顯身價。」

「我是說,戒圍太大了,戴起來松松垮垮的,不合適。」他挑眉覷她,沒忽略她的耳垂及頸上都配有同一套鑽飾,猜想是她今天上街采購的戰利品。

「因為不是為我量身訂做的。」她從牙縫中逸出低狺,「你不覺得這戒指的設計看來很眼熟嗎?」

「不覺得。」他對珠寶沒多大興趣及研究。

也是,一個大老板要送首飾給情婦,犯不著自己去挑選,交代秘書去辦就行。君清晏磨牙怒忖著。好,跟她玩起見招拆招的把戲,那麼輪到她再出招了。

「老公,我今天看了一首短詩,詩意很美噢,我念給你听。」她握著他的手,驅使他落箸在玫瑰水餃上,又很殷勤地送到他唇邊,見他將那堆玫瑰花瓣吃下肚,她心里才略略平靜。

「獨臥,我的黑發。散亂,我渴望那最初梳理它的人。」君清晏很故意很故意地輕聲慢吟,眼神緊鎖在應滕德臉上,非得瞧出一絲端倪。

應滕德眉結越揪越深。

哼哼,察覺不對勁了吧——

「這餃子是將整朵玫瑰花苞當餡?!」生吃花瓣才是他皺眉的主因。

「好吃嗎?」

「你可以自己嘗嘗。」

「這整桌的玫瑰料理我吃不起,當然是拿來孝敬出錢的冤大頭。」蜜糖似的甜笑底下挾帶零下十度的冷哼。

應滕德不傻,自然听出她句中的諷刺。那個「冤大頭」不做第二人想,他應滕德榮登寶座,只是這個頭餃扣得他一頭霧水。

「你是說,玫瑰花是我花錢買的?」

「你說呢?」

「我說,我這輩子沒買過花,連枝康乃馨也不曾。」

君清晏撇嘴冷笑,「那可真奇怪,我今天就收到一束‘滕德’送來的粉紅玫瑰和整組首飾,上頭還附了膩死人的肉麻話。」

她緩緩從襯衫口袋抽出那張隨花附上的紅色愛心小卡,啪的一聲拍擊在應滕德前方桌上。

她的手掌沒栘開,以致于應滕德無法看到卡片中的字。

她原想等應滕德自己先招的,豈知他完全沒反應,結果捺不住性子的輸家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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