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cher是誰?」坐在餐桌上的杜小月插嘴問道。
「應家老四呀,我二哥沒跟你說過?」
她搖頭。「出車禍的人是他?那肇事者呢?是哪一個弟弟?」她記得應承關說過,肇事者是他……另一個弟弟。
「弟弟?」應御飛的濃眉蹙成死結,「這跟弟弟有什麼關系?Archer他們是被一輛超速闖紅燈的車子攔腰撞上的呀。」
「可是應承關說……」她猛然住了口。
不對,扣除Archer後,應承關所謂的弟弟只剩應御飛和老五應巳龍,從應御飛的反應看來,他完全身處狀況之外,而應巳龍……即使僅有一面之緣,應巳龍的正直和耿介也令她印象頗深刻,她並不認為應承關所說的肇事者會是他……
冷不防,一個名字閃人她腦中--
「童玄瑋也真是的,明明知道應氏國外部兩大支柱全給垮了下去,他還挑這個節骨眼遞交辭呈,不只是我二哥,連應家老大都陷入加班地獄,玄瑋要是還在的話,我二哥也不用累得像條狗似的。」
那個名字先一步從應御飛口中逸出。
「童玄瑋離開公司了?」
「就是這樣。總之,應氏變得怪里怪氣,上至大龍頭,下至基層員工,無一不怪。」
全辦公室的女職員因偶像Archer的傷勢而郁郁寡歡,陷入一種如喪考妣的極度低潮,主管級以上的人員也被迫調配在新崗位上暫時應付國外部的手忙腳亂而更加手忙腳亂--
柄外部失去主事者Archer應驥超雖有影響,但這種影響絕對不及失去秘書齊娸的百分之一。聰明的主管將大事攬上身,小事分派給下屬,而辦公室守則「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又被奉為圭臬,所以辦公室里無大事,再大的事也只能當小事來處理,主管所要負責的工作量絕對不及旗下最具能力的左右手,齊娸如此,童玄瑋亦然。
應氏一時之間失去了這兩員大將,也難怪陷入愁雲慘霧中。
「他為什麼要走?」
提起童玄瑋離職的事,應御飛就有一肚子的怒火岩漿待爆發。
「我怎麼知道!那家伙什麼也沒跟我們這些做兄弟的說,自個兒說走就定,真不夠意思!」他還是在某一天提著便當去給童玄瑋吃時,才得知他已經離職一個星期!
蹲在兔窩旁的長腿站起,拍拍手上的干草屑。
辦完了應承關交代的事--喂兔子,應御飛準備再趕到醫院去看Archer和齊娸,雖然情況仍是不樂觀……
應御飛轉頭,「你還要在餐桌上坐多久?」
「呃……」
「想將自己當成餐桌上一道美味佳肴也得看看吃飯的對象是誰,我二哥又不在場,你坐在餐桌上也不會有人去享用你。」應御飛自以為幽默,「不,就算我二哥在場,他也不用去享用,我在猜,他可能以為跟女人牽牽手就會懷孕生小孩哩。」白牙咧森森地笑。
「很難笑的笑話。」杜小月白了他一眼。
「很好嘛,你和我二哥是屬于同一類的人種,連反應都一樣。」上回他也在應承關面前說了類似的冷笑話,得到的回答也是「很難笑的笑話」,和她一字不差咧。「喂,小朋友,接著--」
應御飛的動作讓杜小月直覺攤開手掌,接住在半空中畫出流暢弧度的物品--一大串的鑰匙。
「這是?」
「以後喂食猛獸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此話一出,在啃草的赤免抬起頭瞥瞥應御飛,再轉向杜小月時,她清楚看到那雙兔眼微微眯合--
它在笑,而且笑得很獰!
「等等,你把你二哥家的鑰匙給我,難道你不怕我心存不良,趁著他家沒人時把貴重物品全搬光嗎?」應御飛甚聖連她姓啥名啥都不知道,就將一大把的鑰匙全扔給她!
「你以為我二哥養那只猛獸是干什麼吃的?它的凶猛程度足以媲美大型獵犬,用來看家抓小偷綽綽有余,何況它向來自詡為‘馬’,用後腳踢人是它的專長。」應御飛雙手插在牛仔褲後口袋,輕蔑地瞟她,「再者,看你跳上桌的孬樣,我還會擔心你使壞嗎?」所有鄙視全由鼻孔哼出來。
杜小月想為自己說句話澄清,但她無法否認……她的舉動的確很孬。
「別忘了每天來喂這只猛獸。」應御飛打開鐵門,長腿跨出門檻之前,意有所指再道︰「還有,有空去喂喂另一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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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質辦公桌前凌亂擺著數份文件,待處理及處理完的僅是隨意分擱左右兩邊,握著鋼筆的大手擱放在面前的文件上,卻沒有任何批閱的動作。
應承關仰著頸,將頭枕靠在皮質椅背上,雙眼緊閉,似睡似寢。
細微叩門聲傳來,他眉頭動也不動。「進來。」听到腳步音走近,再道︰「將文件放著,出去。」帶著倦意的嗓音比平時更低沉。
桌前有了騷動,他听到成堆的文件被人整理歸類,空出桌前大片的空間,連他手臂壓住的文件也教人抽走,換上另一件……有咖哩香味的文件?
應承關睜眼垂頸一氣呵成,眼前在替他布菜的身影讓他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他伸手揉揉發疼的眼窩,等待自己確定神智清醒才緩緩張開眼。
咖哩香味仍在辦公室里飄散,布菜人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真的是幻覺?!但桌前特大號的便當又竄著誘人香氣……
應承關怔了一秒,立刻從沉陷的皮椅上躍起,而蹲在辦公桌前正努力從大背包中掏出保溫瓶的杜小月也剛巧起身,兩人都被對方嚇到了。
應承關的眼神讓她忙想轉移他的注視焦點,縴手一揚,將手里的保溫瓶舉起。「我炖了當歸人參雞湯。」
應承關沒有給她預料中欣喜若狂的反應,微泛著淡淡疲倦的黑眼圈仍無損他雙瞳間的認真,他很「用力」地盯著她,好似還在確定她突兀地出現在應氏大樓是真是假。
「你看傻了呀?」杜小月將他推坐回皮椅上。他手上的鋼筆被她抽掉,換上一支銀亮亮的湯匙。「你還沒吃飯吧,快吃,我帶了兩、三人份的咖哩來。」她倒出保溫瓶的雞湯,擱在桌上一角。「湯也要趁熱喝。」
應承關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怎麼會來?」
「我喂完你的寵物,順便來喂你這個不會照顧自己的笨男人。」
雖說是順便,但杜小月拿出更多個保溫便當盒,一一打開後呈現在他面前是更多色香味俱全的菜色,足見她花了一番心思。
「還發呆,吃呀!」她催促著他。
他听話地舀了一口咖哩入嘴,眼神沒從她臉上移開。
杜小月看著桌上那杯變冷的黑咖啡,皺了皺眉。
把咖啡當飯吃,身體早晚會搞壞!
她端起杯子,走到辦公室里的飲水機旁,將咖啡倒的一干二淨。
「我以後每天中午就幫你送飯來,要是下午沒課,我就自己下廚煮菜,要是我的課表是滿堂,我就幫你買便當。」
「這太麻煩你了。」
「喂一只野獸和喂兩只野獸一樣啦。」她又拉開另一個背包,釋放出她辛苦偷渡人應氏的野獸--赤兔。她朝一臉疑惑的應承關吐吐粉舌,「它一直追著我跑,我想它是缺乏運動,所以干脆也把它帶出來透透氣,活動活動筋骨。」而且她想,在應承關面前,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猛兔才知道什麼叫分寸。
赤兔從背包中跳出來,此時在地板上東張西望的可愛神情完全像只無邪的小兔兒,找不到它先前那作威作福的迅猛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