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承關點頭。
男人總是尋找到他想要的女人,而大多數的女人卻是尋找到要她的男人,主動與被動已經是遠古流傳下來的桎梏。
杜小月輕吁,無關嘆息,而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清朗。「所以……」
應承關挑眉,等她說完。
「你要走慢點,否則我會追不上。」
接著,全班女同學爆出尖叫,一半驚喜、一半驚駭--
喜的是兩人攜手共演的肥皂劇開始邁入HappyEnding的序章,駭的是她們見證了振道建校以來最偉大的奇跡。
必公臉紅了!
第八章
杜小月每天最高興的事就是早中晚各發一通簡訊到應承關的手機,然後等著他的回傳。
有時是他先發訊來,有時換她搶得先機,一來一往間彼此在較勁著誰比較像是追求者,誰比較像是被追求者。
早安。
吃過了,你呢?
晚安,早點睡。
這三句話幾乎是他與她的手機中最常出現的字眼,平平淡淡的,沒有任何華麗造作的修辭,也沒有綿綿情話的穿插,就像是親人間貼心的小小叮嚀。
從畢旅回來、暑假結束,他們交往的消息在校園傳開,不用多想也知道是那班女同學傳出第一手情報。有不少老師向她求證傳言的真實性,她總笑著回答「是呀,我在追他」,至于感情發展還在「待續」的階段,多說無益。她的開誠布公倒是替自己擋下不少男老師的追求,她樂見于此。
吃完了午餐,她又發了通簡訊給他,雖知道他的回覆不會超過十個字,她仍滿心期待。
「小月,盯著手機發什麼呆呀,等他回覆嗎?」鄰桌的女老師取笑她,杜小月但笑不語,注意力全落在手機的小小螢幕上。
五分鐘……十分鐘……
他沒開機嗎?還是手機沒電了?
一直到午休結束,她的手機始終沒有傳來訊息通知的鈴聲。
煎熬完一堂課,杜小月假藉到訓導處拿資料之便,想看看應承關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還是忙到沒听見她的簡訊聲,會不會連午飯也沒時間吃……
杜小月踏進訓導處,先和一群綠衣教官頷首打招呼。
「我是來拿貿三甲的點名簿。」她在資料櫃上東模西模,一邊偷瞄向應承關的座位。
桌上擺滿了文件,即使稚積成小山,仍井然有序,不見紊亂,完全符合應承關給人的感覺,一絲不苟。
他不在座位上……
「應教官不在嗎?」有個急忙沖進訓導處的男同學邊喘邊問。
「應教官下午請假嗅。」一個女教官回道。
「慘了,今天我一定要銷一支申誡,現在我要怎麼辦?」
「我來替你辦吧,應教官明天會不會來還不清楚,過來。」
「那你要替我跟應教官說一聲噢,不然我的申誡數量都快要換一張貴賓卡了。」嗚,是掃廁所的貴賓卡。
「好。」女教官答得隨意,讓那名男同學仍是心有不安。
杜小月得到想探查的答案,悄悄退出了訓導處。
她回到教職員辦公室,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拿起手機,將一字字的擔憂輸入螢幕,按下確認鍵。
你沒事吧?怎麼請假了?
接下來,卻還是無止盡的等待。
等過了一堂課,手機靜默;等她今天所有課表結束,手機仍無聲無息地安躺在指掌間;等過了晚餐、過了凌晨、過了……
終于,她的手機傳來動靜,嗶嗶的聲響中,手機亮綠螢幕瞬間熄滅。
那是手機電池耗盡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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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電話將轉接到語音信箱,請在--」
杜小月切斷了另一端傳來的冰冷音調,她不習慣對著無法聆听、無法回應的機械說話,更不想重復前五通相同的留言訊息。
在她宣告要追他的同時,他就要遠遠逃開嗎?
餅度巧合的敏感時機,讓她不得不開始胡思亂想,尤其是沒有人能為她斬斷心扉逐日萌發的雜亂思緒,她一定會在無助之中滅頂。
窗外下了場好大的雨,浙瀝嘩啦的落雨聲拍打在陽台上的雨篷,如同拍打在她心頭的落寞,共譜出微澀的心酸。
驀地,手機傳來流行歌曲的鈴聲--
在第四天的寂靜之後,她的手機終于響起。
從手機的顯示號碼,她已經知道對方是誰,卻也忍不住任性賭氣。她很想很想立刻接起電話,听听他的聲音、听听他的解釋、听听他……但又任性地想讓他知道她在生氣,讓他知道她沒有守著手機,沒有傻傻等著他回電……
直到她認為等待得夠了,同時思索完頭一句要說的話之後,才伸手拿起手機,但鈴聲卻在她觸及通話鍵之際靜止,害她只能愣望苦小小螢幕上那行「一通未接電話」……
杜小月死掐著手機,實際上她最想掐死的是她自己。
「你怎麼這麼沒有耐心?!我都等了四天,現在才讓你等一下下,你、你……還有你!你在ㄍㄧㄥ什麼?電話響了還不趕快接,活該倒楣沒接到電話!」她火大地指著自己的鼻尖,怒火正熾。
嗶嗶--
是簡訊!
她手忙腳亂地按了幾個鍵,收下熱呼呼的訊息。
我在門口。
他在門口?!
杜小月用自己也想不到的百里神速沖到玄關,拉開大門,看清來人之後又隨即甩上門,整個人貼靠在門後,緩緩滑坐在地板上。
拿起手機,壓下好幾個按鍵。
我現在生氣的表情很丑很丑,給我五分鐘。她送出這句訊息。
好。他回傳道。
你知道我在氣什麼嗎?一顆不太爭氣的眼淚悄悄滾出泛紅的眼眶。
知道。
那你不解釋?心里就算有所不滿,在見到他之後也早消弭無蹤,現在所殘留下來的,幾乎只剩下女人對男人使嬌的嗔問。
門里門外只有兩支手機發送著交談聲,杜小月與應承關保持著緘默。
出了些事。
螢幕沒有聲音情緒表達的能力,但她卻能清楚察覺到應承關的沉痛。
杜小月偷偷從門扉的視孔顱望他的表情,她看到一只落水狗……不,一只落水巨狗。
他的黑發滴著雨水,沿著剛稜的頸緣滑落,水濕襯衫透著古銅膚色,樓梯問暗幽的燈光加深了他周身的落寞,細長的黑睫掩蓋在鳳眼上,流露在臉上的,除了雨水外,就只剩濃烈得化不開的哀慟。
那模樣……楚楚可憐。
明知以他的外形和身長絕對不適合這四個字,但她一時之間竟挖不出其他形容詞。
這樣的他,讓人于心不忍……
門縫拉開小小距離,她放棄原則。「進來再談吧。」
「會弄濕你的地板。」門外的他沒動作,腳下積蓄成一圈不小的水窪。
「沒關系。」她轉向浴室,拎了條干毛巾,「我這里沒有你可以替換的衣服,但我有烘干機可以烘你的濕衣。你要不要先洗個澡?我替你泡杯熱咖啡。」
幾滴發梢凝聚的雨水落在她頰上,冰冷的令她瑟縮。她踮起腳尖,還離他的肩有一大段距離,後來還是應承關彎才使她順利將毛巾罩在他頭上,她的貼近及他的傾身讓兩人靠得恁近。
「好冷,快擦干。」她擦拭著他的黑發。
遲疑片刻的大掌在她背脊後方輕揚,然後緩緩交疊在她腰後。
「你渾身這麼濕,會感冒的。」她才放下腳根,想去替他準備一套盥洗用品,卻遭到大掌阻礙。「你--」
驀地,身後阻止她退離的力量將她收緊在結實雙臂間,進而瓖貼在他的胸膛中,兩人只隔著濕漉到幾乎成為另一層肌膚的薄襯衫。
「應……」她的驚呼只維持了一個豐,應承關沒有其他逾越的舉動,只是緊緊抱著她,稱不上溫柔的手勁壓疼了她的腰脊,身高的差距也讓杜小月踮酸了腳趾,她伸手攬住他的肩,藉以穩住自己的腳步,更回摟住反常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