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是因為剛承受失戀的打擊,太過于急著尋求慰藉,所以一踫上突來的溫柔及關注,就讓她產生迷惑……
戀情殘缺的女人抵擋不住微曖的呵護,即使他的呵護可能只是對她的同情
……
不該將同情之心給扭曲了。
「天亮了,酒醒了,有危險的女人也不會再蠢蠢地將自己推向更危險的境界,我們……就此解散?」杜小月將脖子仰得高高的,努力望著他的眼。
「我可以送你回家。」他的口氣有淡淡的堅持。
杜小月笑了笑,「送佛送上天嗎?」
「危險並不一定只存在于黑夜。」
「照你的說法,豈下是二十四小時都有危險?難不成你也要跟我二十四小時嗎?」杜小月開玩笑反問。
不可否認,眼前的男人真的責任感十足……可是她不該是屬于他的責任。
「你昨天窩在長椅上一整夜,一定也沒睡得舒服,你還是趕快回家補眠吧!我家就在不遠,不用十分鐘路程……你對我這個陌生人已經仁至義盡,我要是有個萬一也不會對你有怨言,相反的,我會保佑你健康快樂賺大錢——」
她調皮的笑對上面無表情的肅穆默顏,他的神情像是她說了一句多麼嚴重的錯話,害她訕訕地垂頭反省。
身高差他一截,連氣勢也不及他……
「這位先生,我看,我們還是說再見吧。」再相處下去,她真覺得自己在他眼前毫無形象,又是喝醉,又是熟睡,遠遠超越兩個陌生男女應有的相處界線。
這回杜小月不再給應承關開口的機會,彎腰鞠了個重重的九十度躬之後,不帶片刻遲疑地旋身離去。
應承關沒有追上前,墨石般的深黑雙瞳像是淬了毒品般上癮追隨,追隨著讓他甘願一夜無眠也要牢牢凝覷的身影,逐漸湮沒在遠方街道的人群間。
想跨出的步伐只是靜靜地佇立在原地,在追與不追間猶豫,也在猶豫間失去他的機會,直到口袋里的手機單調節奏響起,一切的失控才回歸于原點。
他按下通話鍵,報上姓名。「應承關——」
轉過身,與她離去的方向背道而馳,兩人的距離因一東一西的分道揚鑣而越行越遠……
第三章
應承關長腿擱在玻璃桌上,三十坪大小的房間里最龐大的家具就屬他應二少,連最長的皮質沙發都容納不下頤長挺拔的傲人身高,扣在指節問的馬克杯在超平常人的巨掌中變得好似小孩專用的玩具尺寸。
沙發的另一端也蹺著一雙修長有力的腿,雖不及應承關的長度,卻也是結實完美。
「你整個晚上跑去哪里了?不是去喝個喜酒嗎?凌晨一點打電話到你家也沒人接,喜酒喝太多,醉倒在路邊了?」
「悶酒。」應承關啜了一口綠茶。
「悶酒?看別人結婚所以心情悶?」童玄瑋對桌上的綠茶皺眉,逕自到小冰箱里取出鮮女乃和蜂蜜,調起「童氏綠女乃茶」。
「暍悶酒的人不是我,我只是陪客。」
「陪客?除了自家兄弟你還會陪誰喝酒?」
「我也不知道她是誰。」
「陌生人?你很少和別人稱兄道弟,如果不是心甘情願,別說陪酒,叫你多待一分鐘都屬困難,那個家伙是哪里認識的?」童玄瑋試了試自己調制的飲品,又倒了一匙蜂蜜才滿意地點頭大呷。
「在化文公司第三位公子的婚禮上。」
應承關並不是個多話的人,但對于自家兄弟及童玄瑋,他是有問必答。
「跟化文有關的客人幾乎全和應氏企業有生意上的關系,你說說那家伙的特色和長相,說不定我這里存有他的基本資料。」童玄瑋指指自己的腦袋,泛著無害笑意的眼瞳隱藏在鏡片之下。他不僅善于利用和善表相來掩飾自己的深沉城府,更有本事在頭一眼便將對手的本質給拆解得一清二楚,並且深植在腦海里。
「她不是婚禮賓客,她是伴娘。」
童玄瑋一口女乃茶還哽在喉頭,只有微微瞠大的瞳仁彰顯著他還沒有被女乃茶噎死。
好不容易吞下了嘴里液體,童玄瑋嚷嚷起來︰「搞了半天,那家伙是個女人?你昨天徹夜不歸,就是陪這個女人喝了一晚悶酒?!」
應承關點點頭。
童玄瑋臉上的驚訝轉為精明的笑靨,「跟一個女人牽扯一夜,怎麼,有了步入應家老大慘痛婚姻後塵的決心?」
「玄瑋,你太夸張了,我們只是在公園待了一晚。」
童玄瑋故作無知貌,一張臉上同時寫滿了單純天真及戲謔調侃,更高明的是兩種情緒由他表現起來毫無沖突及矛盾。
「咦?依你那迂腐的觀念,不是只要牽牽小手就得對人家負責到底嗎?」他問得好無辜。
要不是應承關身上穿著設計感十足的無袖T恤,兩條手臂上令男人嫉妒的肌肉正暴露在冷空氣中,童玄瑋真的會以為他是哪個不小心踩空摔入古井,一醒來便發覺自己身處于二○○三年的迷途古人。
先不論他那一身不屬于現代男人該有的過度冷峻氣質,現在除了美少女愛看的言情小說之外,哪一個女人能容許男人冷得像尊冰雕、沉默得像只酷企鵝?說不定老早就被視為「女性公敵」拖到公廁去狠狠教訓一頓,將那種愛擺酷的家伙給打成豬頭。
而且,又有哪個男人會將「男女授受不親」和「君子不欺暗室」給視為座右銘,只差沒在背部刺上這兩句「對聯」,橫批則是「無欲無求」。
再加上一點,永遠與女性生物距離三步以上,堅守著男女有別的界線,好似只要踫到女人的手就等于污了人家的清白--他敢打包票,應承關一定是處男,三十三歲的處男。
「誰說牽牽手就要負責的?都什麼年代了。」照童玄瑋的說法,他在路上撞到的女人不全都得娶回家負責了?
「耶?不錯嘛,你還知道現在都什年代了,牽牽手踫踫腰是不用負道義上的責任。」童玄瑋拿肯定句當諷刺句用,「你們在公園做了些什麼?蕩鞦千?玩翹翹板?」
「喝酒。」一開始不就說了嗎?
童玄瑋眉峰挑成邪惡的揚弧,「該不會……那女人喝得醉醺醺,你不知道她的住處又不想放她一個人孤零零醉臥公園,被野狗或是壞男人拖到暗處去啃得精光。即使你有自信自己不會踫那女人一根寒毛,但你過度石化的觀念里絕對不容許自己將她帶到旅館過夜,也覺得帶她回一個單身男人的住處並不適宜,所以……你就讓她像個流浪漢一樣窩在公園長椅上睡了一夜?」
「沒錯。」他的心思全被童玄瑋給模透了。
「那女人早上醒來有沒有賞你一頓好打?」童玄瑋開始同情起那個女人,雖然他不是女人,但他相信自己寧可睜開眼是看到身處在一個陌生的房間,也不要發覺自己大剌剌地躺在露天公園的長椅上。「不過那女人怎麼會拖著你這個陌生人一起喝悶酒?」
「不只喝悶酒,她還向我求了婚。」
童玄瑋這回是扎扎實實被特調綠女乃茶給嗆到,激發一陣義一陣的猛咳,差點噎死在自己的精心杰作下。
「她、她知道你是應承關嗎?」
「不知道。」
「不知道她向你求什麼婚呀?!如果她認出你就是那位等應家老頭子嗝屁之後能分到上億家產的應二少,她求婚還情有可原,但她連你是誰都不曉得--先等等,她該不會是醉得不省人事才開口求婚吧?」
「第一次開口是清醒的,第二次就醉得很嚴重。」應承關在裝滿茶葉的鋁壺中又加滿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