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掬艷 第18頁

作者︰決明

艷兒驚呼︰「這是白虹劍?!」一把連鋒利劍身也沒有的劍?!

「如你所見。」

「是因為你的法力不夠強,所以不足以驅使白虹劍化為完整幻劍?」艷兒一急,顧不得她的問句失禮與否。

白衣男子臉上不見絲毫慍怒,甚至教人瞧不著任何情緒波動。「白虹劍確實是依靠著我的法力而決定它強弱。」

「才不是法力,是情感。」緊包在被衾里的黃衫小泵娘只露出一張小巧臉蛋,嘟囔地插嘴,口氣中能听出她幾多埋怨。

「情感?」艷兒挑眉地問。

黃衫小泵娘嘴兒一扁,「他是個沒有七情六欲的男人,白虹也隨著他的性子而變成一柄淺淺的煙劍,就好比代表著他的寡情一樣。人跟劍,都是一個模樣。」到後來,她的埋怨轉為怨懟。

「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艷兒問著白衣男人。

白衣男人沒投注給被窩里的黃衫小泵娘任何眼神,薄抿的唇淡淡開啟,「蝕心劍,蝕人之心,同時也承受著它所蝕噬的人所帶來的影響,我情淺,它自隨著我一般,這樣的白虹劍,不喜殺戮,劍一旦少了殺戮的意念,宛如廢劍。」

「既是如此,你將白虹劍借予我,我以我所有的妖力助它成形!」

白衣男子搖搖首,「白虹劍下同于其他蝕心劍,它從鑄成劍身的那一日起,便只屬于我一人,不像其他蝕心劍輾轉換手,更換過無數持有者。它,只認我一人為主。」即使他壽終,白虹劍亦會追隨著他的元魂,再隨他輪回入世。

「那又如何?」

「我以外的人企圖持劍,下場只有殯命。」清澄的眼,睨著艷兒。

艷兒堅定而無懼地回望著他,「殯命也好、魂飛魄散也罷,任何下場我都無所畏懼,我只想救人,除此之外我一概不在意!」

「你為何如此執著?」他無法領受她此刻澎湃的情感波動。

「為了挽回一個人!」她毫無遲疑。

「他對你,如此重要?即使明知代價是自己的一條寶貴性命,仍甘願飛蛾撲火?」

「當然!」

「為什麼?」

「這還需要問?!當然是因為我——」艷兒一怔,捂住檀口,從未說出口的字眼,竟在白衣男子的詢問之下,撥雲見日。

為了玄武,她要借白虹來毀掉那柄伴隨她漫漫百年歲月的流星劍,毀掉那柄被她視為自己身軀一部分的流星劍……

她是個向來只顧及自己感受的自私艷妖,仗劍傷人是她的專長,她一直知道,只要擁有流星劍,便無人能傷害她、欺侮她,只要她擁有流星劍……這是百年來,她不曾懷疑的信念。

如今她動搖了——不,該說這樣的信念崩塌了,灰飛煙滅。

她不在意失去流星劍,一點也不在意,甚至連自己的性命都可以奉上,只求能喚回原先的玄武。

她可以拋棄一切,獨獨要擁有玄武,不願放手……

何需再藉由別人的口中听到答案?唯一的答案就是——她愛他呀!

「哎呀,你還瞧不出來嗎?若不是人家姑娘愛慘了那個人,她又何必冒雪上山,還來同你借劍?」黃衫小泵娘又發表高見,「你就助她又何妨?別老是置身事外嘛。」最後一句話只敢放在嘴里嘀咕。

白衣男人自是無法明了艷兒的心思,打他出世起,他便不曾體會任何情緒,喜怒哀樂、仇恨、鄙視、尊敬、厭惡,對他而言是永遠也領受不到的幻夢,更遑論是「愛」這等虛無字眼。

艷兒也道︰「無論白虹劍能否毀掉流星劍,若不嘗試,永遠都無法證明!若不嘗試,我會……永遠失去他!我知道我的法力不及玄武一半,但我想喚回他的心絕絕對對不會輸給任何人。」

白衣男人不明白她義無反顧的決絕從何而起,難道這就叫愛?

愛一個人,就是願意連命都雙手奉上?

他微斂睫,視線落在掌間的雲煙幻劍。

他的白虹劍,若由眼前的小艷妖所持,又會化為何種模樣?

頭一回,他感到難掩好奇。

他想知道……

「白虹劍的強與弱,不是憑藉著持劍者的法力修為而定,而是意念。」白衣男子緩緩開口,雲煙月兌手而出,直落在門扉外的皚皚雪地上。「讓我見識你口中所謂的決心,能讓白虹劍發揮到何種境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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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在雪地竄起的煙茫,好似翻騰潮浪,一波波浮沉變幻,筆直的劍形清煙靜靜佇立。

艷兒放下懷中燭光。

「哎呀,這只龜瞧起來好可口,我最喜歡吃這類的水產了,又鮮又甜。」黃衫小泵娘湊上前,打量著燭光。

她灼熱的視線及貪吃的論調讓冬眠中的燭光睜開慵懶雙眸,隨即大吃一驚地恢復人形,「你、你你、你是誰?!」

她失望一叫︰「哎呀,我對人形的食物沒興趣。」立即又窩回暖暖被衾里。

燭光打量四周,先是瞧向冰雕似的白衣男人,而後才走到艷兒身畔。

「小艷妖,現下是什麼情況?」大夢初醒的燭光顯得一頭霧水。

「白虹劍。」縴指朝門外雪地上一指。

「白虹劍?」燭光模下著頭緒。門外除了白得令人牙關打顫的寬廣雪景,什麼也瞧不見。

「若我握起白虹劍,是否會和玄武同樣喪失神智,忘了周遭一切人事?」艷兒問向白衣男人。

「每一柄蝕心劍的本質並不相同,有的蝕心,有的噬魂,有的吮情。但面對一個缺了心的你而言,蝕心劍起不了作用。」

「缺了心的我?」她喃喃重復。

「你自己不知道?」白衣男人反問。

不是不知道,而是……忘了吧。

忘了自己是只缺了心的花妖……

「難怪流星劍對我的影響並不似玄武那般驚人。」艷兒低語。她沒有心,所以蝕心劍無心可蝕,一旦面對玄武,卻好似獲得最佳宿主。

可為什麼分明缺了心,她仍能感到心窩的痛楚?那一波波涌起的失落……那失去玄武的心慌?

「燭光,你能探出玄武現在身處何方?」艷兒再抬頭,壓下眼底翻騰的情愫,問向燭光。

「嗯……應該可以,當初玄武大人擔心我、宵明及他會因迷路而走失,所以分別在我們三人身上施下連系咒法,千里之距同樣能知悉彼此的所在。」

「好。」艷兒一步步走出室內,直至白虹劍前。

燭光追了出來。

「他離我們有多遠?」她再問。

燭光雙眸一閉,認真地測了測後才回道︰「約莫數百里外。」

「你的法力,足以到達嗎?」

「應該……可以。」燭光瞧見艷兒仿佛下定決心,此刻即使他的法力不足,他亦會咬牙撐下去。

「你去將他引到這來。」紅眸淡瞥向那張年輕俊顏,「做得到嗎?」

「引玄武大人來?」

「對,引他來之後,你便往渤海而行,不要回頭。」艷兒輕聲交代。

老實說,她完全沒把握引來玄武之後,憑她之力能否毀去流星。若能,那一切便得以結束;若不能,至少不能讓燭光一塊陪葬。

「你去吧。」白衣男子手掌平貼在燭光肩上。

燭光一怔,察覺一股源源不絕的法力過渡到他體內,為他補足數日來奔波而失去的精氣。「你……」

「事不宜遲。」

白袖一揮,燭光的身子被拋到半空之高,他好不容易穩住身形,便又听到艷兒抬首朝他叮嚀。

「自己多加小心,若見情況下對,保住性命為先……」

燭光沒空搭理心頭對白衣男人的好奇,朝艷兒回道︰「我知道,我定會將玄武大人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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