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十八層地獄里好像混得還不錯喔?」前同事慧儀也不請自來,劈頭就丟了個問題給她。
「剛開始不太習慣,現在保全部的工作都能得心應手,而且老大……嗯,應三先生也比我想像的更親切。」圓圓覺得自己有義務為保全部洗刷冤屈。
「親切?這倒是我頭一回听到的形容詞,你確定你口中的應三先生與大伙所說的是同一個人嗎?」
「當然,應三先生又不會分身術。」圓圓哭笑不得。
慧儀狐疑地打量她,似乎想揪出些破綻,不久——
「難怪,原來真的混得好,你的臉都胖了一大圈呢。」慧儀笑容可掬,語氣卻帶著讓圓圓無法忽視的酸意。
「真的嗎?」她下意識拍拍自己的臉,拍打的聲音越來越響亮,像打鼓似的。「可能是點心加消夜吃太多。」果然不是錯覺,難怪她老覺得最近穿衣服變得好緊……
「你的減肥計畫呢?失敗了?還是半途而廢?」慧儀露出一副「早就知道你會失敗」的調侃神情。
是失敗,也是半途而廢。
在保全部想以節食來減重比天方夜譚還神奇咧!應御飛最見不得浪費食物,只要是碗里尚存菜渣,他輕聲軟語、威脅利誘的手段一並使上,總有辦法讓她吞掉手上的菜渣。
海桐就陰險多了,專打心理戰術,不強迫不硬逼,只要祭出特有的冷笑和一句媲美寒風刺骨的「親切」問句——「我買的食物,你不吃了嗎?」她哪里還敢反抗掙扎,只能乖乖吞下他遞到眼前的任何食物。
若再以這種情勢發展下去,她已經能預見「曾圓圓」的下場,恐怕得改姓「郝」,叫好圓圓。
「你呀,小心再胖下去連椅子都坐不住。到時候也買不到你衣服的尺碼,還有,人一胖,看起來就懶散,小心在老板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慧儀吐露著听似苦口婆心,實則冷嘲熱諷的話。
「我才沒有這麼胖……」圓圓委屈地嘟嘍,她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嘛!
慧儀自顧自地繼續道︰「你可別像以前電視上演的短劇,搭計程車時坐爆車子的輪胎噢!」說完漾出一陣取笑。
坐爆輪胎?圓圓低頭瞧著自個兒的小骯。會、會這麼嚴重嗎?她離那種離譜的結局還差好幾百公斤吧?
「我、我還是趕快辦完正事,保、保全部還有工作等我回去做……」圓圓才要起身便被慧儀拉著手腕。
「別生氣嘛,人家只是開個小玩笑嘛,別這麼小心眼嘛!」慧儀陪笑道。
「如果你被某人冷嘲熱諷之後還能毫不動怒,再來要求別人的寬宏大量。」冷冷的嗓音自會客室外傳進來,慧儀及圓圓同時回過頭,瞧見海桐雙手環胸,微眯而備戰的眼眸直瞪著慧儀。
「小桐,你怎麼……」
海桐揚揚手上的紅色單據,「你忘了帶這張收據,怎麼請款?」而他百忙之中抽空補送收據到國外部,正巧見到圓圓被欺凌的苦狀。
海桐再度轉向慧儀,「道歉。」
「我、我為什麼要道歉?」慧儀在海桐冷得足以凍死人的眼光下結巴起來。
「你說的話已經涉嫌人身攻擊,道歉。」
「小桐,沒事的,別這樣——」
「你安靜站在一旁。」海桐淡掃圓圓為難的表情一眼。
「你又不是國外部門的人,憑什麼在這里命令我做什麼事!何況我和圓圓開玩笑又礙著你什麼了?!」慧儀鼓起勇氣,迎戰海桐的威喝,「況且我剛剛說的話哪里有錯,她本來就圓圓胖胖,有什麼好怕人家說!」
圓圓一怔,受傷的眼瞅著昔日的「好同事」。
海桐身子跨前一步正準備有所行動,卻被圓圓擋了下來。
「小桐,慧儀說的也沒有錯,不要這樣……」她不斷搖著頭,只覺得好難堪,原來在慧儀心中是用這種方式在看待她……
好難堪,也好難過,原來、原來……
傷心及愕然梗在喉頭,只能化為委屈的嘆息,因為她無法反駁慧儀銳利的字字句句。
「小桐,我們回保全部去,好不好……」圓圓扯扯海桐的衣服。回去吧,別讓這種傷人的爭吵引來更多同事的側目及指指點點。
「為什麼要委屈自己?!你听到任何讓你不舒服、不痛快的攻擊字眼,為什麼不表達你的立場引為什麼要像個軟柿子任人欺負?!」海桐看來是不肯輕易罷休,硬是想為圓圓出口氣。
「慧儀沒有惡意……」
「沒有惡意都能說出這麼傷人的話,若有惡意還得了?」
「小桐……」圓圓幾乎要哀求他了。
海桐凝覷著圓圓漲得通紅的臉蛋上一抹難以忽視的慘白,無論是指責或埋怨的字眼只好硬生生咽回肚里。
驀地,海桐瞧見三條身影自國外部的主管辦公室步出。
「老大!」海桐大喊,換來三條身影中最壯碩的人回頭。
「小桐、小圓仔?你們到這里做什麼?迎接我嗎?」應御飛說了個自以為有趣的笑話,奈何他的兩個下屬沒人發笑,反倒臉色沉重。他眉一皺,問道︰「小圓仔,你怎麼了?眼眶這麼紅?」
「老大,有人欺負我們。」海桐干起告狀的小人行徑。
「誰有這狗膽敢欺負我的人?」應御飛惡形惡狀地擦起腰,海桐毫不客氣指向慧儀。
「我、我哪有……」慧儀在應氏傳說中的黑社會老大——應御飛的怒眉下,當場不打自招。
「她諷刺小圓仔已經胖到坐不下椅子,買衣服沒有尺碼,看起來很懶散,而且坐計程車還會坐爆輪胎。」海桐條條列出慧儀的罪名,不忘加油添醋,「而且事後還不肯道歉,擺明欺負咱們‘保全部之花’。老大,平時咱們幾個臭男人被外頭傳得多惡名昭彰都無所謂,可是怎麼可以任人踐踏小圓仔?你不是常掛在嘴邊——‘誰敢欺負保全部的員工,除非從你身上踩過去’嗎?別人今天已經直接跨過你的肚皮,惡狠狠地欺負我和小圓仔,你是不是該為我們出口氣?」他善用自己那張漂亮又無害的皮相,全力使壞,演技頂尖。
「小圓仔,真有這回事?」應御飛求證于圓圓,圓圓只是低首。
「當然有!」海桐代為回答,「而且她傷害了小圓仔之後還不準小圓仔翻臉生氣。」再加一條罪名,哼哼。
「我……」慧儀大退數步,哀求的眼神掃向頂頭上司應驥超,希冀他也為自己出出氣,無奈應驥超毫無所覺,沒有加入戰局的意思。
應御飛眯起虎眼,「欺負人欺負到我頭上?」
「我……」慧儀扁扁嘴,「我道歉就是了嘛……圓圓,對不起啦……」好女不吃眼前虧。
「沒、沒事了,慧儀都道歉了,這件事到這里為止好嗎?」圓圓抬起頭,擠出一個和事佬的笑容,試圖安撫應御飛看來正熾的怒焰。
「你真的就這麼輕易放過她?你只要搖蚌頭,我絕對幫你出氣到底。」應御飛保證。
圓圓猛點頭,強烈表達她的息事寧人。
「壓根就沒什麼事,你和小桐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萬一事情鬧大,以後我連踏都不敢再踏進國外部了……」她在應御飛身畔細聲請求道。
難堪的人還是她呀!
海桐原本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應御飛制止了下來,他突然一把抱起圓圓,換來她數聲驚呼。應御飛作勢掂掂圓圓的重量,緩緩倨傲地仰頸四十五度,睨覦著滿臉冷汗的慧儀。
「小圓仔離你嘴里那番嘲諷還有待努力,況且這是我們份內的工作,不勞你多嘴。」
撂下威脅後,一大一小的凶神惡煞邁開步伐,離開國外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