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齊娸的表哥。」應驥超直覺道。
「沒錯,你可以把娸娸交給我。」簡品惇伸手要人。
「她睡得很熟,而且很可愛。」應驥超沒有松手,反而回了他一句文不對題的答覆。
簡品惇從這男人眼中讀到有別於上司對下屬的親切,而是男人對女人的渴望及情愫。但他很難對應家的男人有好印象——就在應家老五應巳龍拐定他唯一的寶貝妹妹之後。
「沒錯,但這不關你的事。」簡品惇以不驚動睡女圭女圭的力道抱回齊娸,卻發現一股微微阻礙的反扯力道,來自於因酒醉而睡得更沉的小表妹。
她的右手握拳,揪著應驥超的西裝一角,牢牢的。
應驥超指指被她抓緊的衣服,向臉上字跡變化成「不爽應氏大野狼靠近小紅帽表妹的大表哥」的簡品惇咧嘴一笑。
「這還不關我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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柄外部籠罩在一片低氣壓之中。
鱉異的氣氛不是來自於頂頭上司,而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齊大秘書。
圍繞在她周遭五公尺之內是看不見的哀怨鬼火及黑壓壓效果線,說起話來有氣無力,像個死不瞑目的淒楚女鬼,在國外部里飄來蕩去,尋找索命對象。
「齊姊,前幾天你交代的報表,我全數Keyin到電腦里存檔了。」
「喔……」聲音不僅揚高十六度,還牽絲哩。
雅芳伸手在無神的貓兒眼前揮舞數回,好心告誡︰「你這反常的模樣不怕讓應先生給瞧見,留下惡劣的偷懶印象?」
齊娸的嗓音幽怨無比,「我的反常就是因為他……」搶了她的席夢思!
「啊?」雅芳一愣。
難道傳言是真的?早上應氏大樓已經有流言散布,說齊姊和應先生前晚在尾牙會場親密擁吻,齊姊小鳥依人地靠在頂頭上司寬闊的胸膛上,羨煞一群嫉妒的女性職員,現在齊姊又失魂落魄,一副沉溺在愛情海之中的模樣……
男主角跨進辦公室!
雅芳特別留意著齊娸的反應——她的眼神從頂頭上司身影出現後就不曾移動,「深情款款」地凝視著紼聞男主角。
可惜齊娸真實的想法既不浪漫也不痴情。
「瞧你一副睡得飽飽的滿足樣,一定是‘我的’席夢思讓你糟蹋過度的結果!」齊娸自言自語,目光怨忿地跟隨著頂頭上司,「不但如此,害我今天早上莫名其妙被大表哥和舅舅教訓一頓,上班還遲到……」
她越想越怨恨,越怨恨眼光越離不開高大的身影。
瞪瞪瞪,我瞪到你內疚、瞪到你反省。
應驥超眼中帶著淺淺笑意,朝兩人方向掃視過來,自動排除齊娸身旁的小助理,迎向她無懼的目光。
「齊小姐,到我辦公室來。」每天早晨點召她的第一句話。
「是。」齊娸口氣足以媲美北極零下低溫,起身抱著一堆文件尾隨他進入辦公室。
雅芳反覆研究兩人眼神交會時的波濤洶涌,全新的辦公室徘聞案再度出爐!
「齊小姐,中午開會要用的資料準備好了嗎?」應驥超坐在皮椅上,神情恬然。
齊娸一反以往躲避頂頭上司的縮頭烏龜樣,大刺刺地由貓兒眼中射出一道道足以戳死眼前男人的利箭。
千萬別激起女人的怒意,尤其是有「戀物癖」的女人!
「在這里。」她一份份將檔案夾疊到桌前。
應驥超的目光由檔案夾轉移到她臉上,即使無法以中文字來拼湊她臉蛋上表情的涵義,她的眼卻透露更多——眼前的小女人怨恨得很。
「你今天難得正眼看我哦!」他笑。
「您這是什麼話,好像我是個失職的秘書似的。」她皮笑肉不笑。
正眼看他?笑話!她這叫瞪!唔,用眼過度,眼楮有點僵,她骨碌碌地轉動眼球一圈,做個舒緩的小運動。
「不,我對你百分之百的滿意,齊秘書。」他一語雙關。
「謝謝。」她才不希罕他的滿意哩。
「坐下來聊些公事以外的事,好嗎?」應驥超示意她坐在沙發上。
聊公事外的事?這是她所認識的工作狂上司嗎?
齊娸嗅到一絲絲詭譎的氣氛,但仍頷首落坐。
「我們合作也快邁向五年半,你對我這個上司有沒有不滿意的地方?」
齊娸立刻滿瞼防備。
「說實話會不會害我被……」她伸出右手在頸子前比畫出殺頭的動作。
難不成頂頭上司想趁年終「大掃除」清掉她?可是前幾秒他才說過對她百分之百的滿意呀!
應驥超喉間滾出深沉低笑,「你放心,你有免死金牌。」
「有這種東西嗎?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就是我。」他答得理所當然。「所以你毋需擔心,說說看?」
齊娸仔細回想五年多的點滴,若真要說不滿意之處,就是前幾天他搶了她的席夢思名床,這陣子老是看得她寒毛直豎、失眠。
「以工作能力和態度而言,您是個完美的上司,既不苛刻員工也不吝嗇薪水,也給予我相當大的權限,但是……」她停頓。
「但是?」深藍色眼瞳專注而認真地盯著她。
「最近幾個月的您令人失望。」那個「人」當然是指她。
「喔?」
頂頭上司看來沒有動怒,她鼓起勇氣繼續道︰「我向您報告事項時,您常常沒在听,延誤工作效率。」罪狀一,外加——搶了她的席夢思。
應驥超受教地點點頭。因為她報告時他正忙著「看」她呀。
「還莫名其妙叫我進您辦公室卻沒有正事要交代。」罪狀二,她每天的工作已經忙得昏天暗地,可沒空陪他玩起CallCall樂。念念不忘再附加——還有她的席夢思!
應驥超再點點頭。他叫她進辦公室的正事也是為了「看」她呀。
「再來就是您犀利的眼光……讓我以為自己在公事上把了大錯。」罪狀三,害她夜夜惡夢纏身。反覆背誦——席夢思!
他三度識相點點頭。犀利?他只承認自己看她時的眼光過於急躁。
宣判完三條重罪,該給犯人自白的機會。
「現在換我請問您,應先生,您犀利的眼光到底在看什麼?我臉上有哪個部分怪怪的?」齊娸終於趁機問出閑擾多月的郁悶,她想知道在頂頭上司眼中所見的她又進化成幾個字的秘書。
現在應驥超不只是嘴角在笑,連眼尾都出現難得一見的笑痕,撐在下顎的手興致盎然地輕輕滑動,更勝天藍的眼瞳閃著調皮的光芒。
「齊小姐,你今天的眼影顏色與你的輪廓非常的相配,眉形也畫得很漂亮,唇膏顏色就淡了點,你的膚色適合桃紅色的口紅。」
咦?他干嘛突然說這個?關她眼影、眉形、嘴唇什麼事?
齊蜞與應驥超同時靜默,一個困惑;一個興味。
好久,好久。
齊娸終於反應過來,發出失聲尖叫。「哇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第七章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
為什麼他會看得到?為什麼是她?!
懊不會從他反常的頭一天開始,她在他面前就無所遁形了吧?那是多久前的事?一個月?兩個月?還是更久更久?
難怪他老是目不轉楮盯著她的臉,難怪他老是看著她入神,難怪他老愛叫她進辦公室——因為他把她看得一清二楚!
亂了、亂了,五年來的相安無事全都亂了!
我跟你打包票,世界上要是有哪個女人的五官在他眼前霍然清晰,破除了中國文字代替的晝面,那個女人絕對就是他未來的老婆。
這是好久前她與蘊蘊妹妹的玩笑話,為何在這混亂的時刻,字字句句竟清晰分明,在她混沌的腦袋里加上重重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