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任秘書五年又兩個月的青春年華里,她是頂頭上司和同事眼中負責任又勤勞的女強人——沒錯!她的確是呀,但她的工作能力僅僅存在於正常的上下班時間,多一分鐘都不行,因為血液里的瞌睡蟲會霸佔她所有的思緒,吞噬掉她引以為傲的秘書專業!
可是……
加班!他竟然——不!是命令她加班?!
完了、完了。她絕對熬不過去的!
「應先生……我晚上有事,呃……吃飯,對了,我跟朋友約了吃飯。」她想破了腦袋,只能勉強挖出這個爛藉口。
「推掉。」應驥超不為所動。
「可能沒辦法推耶……」她要赴親愛的周公伯伯呼喚,怎麼推得掉?
「你把朋友的電話號碼給我,我親自跟他說。」應驥超略略抬眸,乾脆直接幫她解決燙手山芋。
周公伯伯家的電話號碼?查號台查得到嗎?
「呃……應先生,我一定要加班嗎?」
「我說過不是加班,只是請你和我一起出席招待會。」他加重「請」字。
那不就是變相的加班!她在心底做了個鬼臉。
應驥超緩緩靠在真皮椅背,深藍瞳仁盯住她左右為難的臉龐。「是和男朋友有約?」否則一般女孩子不會如此積極抗議。
「不是。」哪來的男朋友?她的聲音悶悶的,好不甘願。
他交疊起長腿,動之以情,「齊小姐,你知道我向來認人不清,出席招待會沒有精明的女秘書陪同,不是要我在眾多客人中‘斗’笑話?」
「鬧。」她咕噥地糾正頂頭上司錯誤用詞,換來應驥超清清淺淺的笑。
他還挺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識人不清。
「今天提早一個鐘頭下班,我先開車載你回家換套衣服,沒問題吧?」他問,實際上卻已經視她為默許。「提早一個鐘頭夠嗎?」在他的刻板印象中,女人換衣服化妝的速度比蝸牛上樹還要慢五倍。
擺明了趕鴨子上架——而她就是那只可憐又無辜的小呆鴨!
齊娸終究是無法反駁和抗議,因為她是應驥超的秘書。
不過,在車子上她還試圖做最後掙扎。
「應先生,您怎麼不找自己的親密女伴出席?」放她一條生路吧!她好擔心明天商業界傳出「應氏集團資深女秘書於宴會上昏迷,經送醫急救後發現只是陷入熟睡狀態」之類的笑話,她才是為了應氏的名聲著想耶!
「你什麼時候見過我有親密女伴?」他不答反問。嚴格來說,她就是他唯一的親密女伴——在公事上。
「呃……好像沒有。」她仔細回想,發現應驥超的私生活比純潔衛生紙還純潔。
「你是唯一一個。」
齊烘細眉頓蹙。他這句話應該是指她是唯一一個「秘書」吧?「阿兜仔」果然拿不準簡化句子的要訣,算了,原諒他。
見到住家附近的景物,她下意識指揮著頂頭上司兼司機。「我家就在前面巷子彎進去,運氣真好,那邊有停車位。」這附近平常很難找到車位呢。
漂亮的倒車入庫,熄火。
「您要在車上等我還是……上去喝杯茶?」最後五個字含在唇辦里,試圖讓頂頭上司只能听到前段問句而忽略她後頭的客套話。
「好。」
對對對,在車上等她是最好的選擇。
「我正巧渴了。」
齊娸俏瞼一垮。這男人是順風耳嗎?連她自己都听不懂後半段念咒似的話——不,充其量只能算是「唇形蠕動」,而他還听得一字不漏?
禍從口出,齊娸只好領著頂頭上司跨進她私人的溫暖小窩。
好空曠。
這是應驥超對於她的住處頭一個反應。裝潢成粉色系的小套房沒有沙發,沒有兩層以上的書櫃,甚至沒有超過六十公分的家具,整個客廳看來就像是張超級大床,上頭散落著各式各樣的奇形怪狀抱枕、毛毯、懶骨頭。連電視都直接擺在地毯上,高度正適合趴臥在地板上觀賞。
「隨便坐。」她雙手一攤,請他自行物色落腳之處。「喝水還是鮮女乃?」
「有其他選擇嗎?例如咖啡或茶包?」
「女乃粉,各種口味都有,要不要挑挑看?」在她家里很難挖出任何含有咖啡因的食物或飲料,所以蘊蘊表妹窩到她家時都會主動攜帶茶包或即溶咖啡。
「水,謝謝。」應驥超對於廚房架上陳列的果汁女乃粉、巧克力女乃粉等等稚齡孩童的成長補充品完全不列入考慮。
「喏。」齊娸捧上一大杯溫開水讓他喝到飽,「我該穿什麼樣的服飾?我這里只有基本套裝。」
「招待會不用太正式,得體就好。」
得體,嗯,很模糊的思考方向。
齊娸模出一套「可能」稱得上得體的白色套裝,換上、補妝、整理發飾,全部過程不用十分鐘,速度快得令人瞠目結舌。
「我好了。」
「等等,這套不好,換掉。」她現在的模樣很像光輝燦爛的白衣天使。
喝!敢情他老大有意見?沒關系,換!
鵝黃色——像雛毛未褪的小雞?好,換!
淺綠色——竟然說她像全新的網球?咬牙,再換!
粉紅色——很好,像頑皮豹,至少是個卡通主角。
大紅色——神壇蠟燭?!哇咧……
艷紫色——像某速食店快樂兒童餐附贈的紫色「女乃昔大哥」?!可惡!她換換換!
她穿,他嫌;她換,他搖頭。光陰大步躍過一個小時又三十五分鐘,她終於發現頂頭上司所謂的「得體」是多麼嚴格的形容詞!
「這是最後一件,全黑的。」也是她最不想拎出來穿的一件。無關服裝造型必須露出她兩條藕臂,無關剪裁完全像第二層肌膚般緊密貼合,她最不能接受的是這件衣服的質料!不通風、不透氣就算了,偏偏刺得她渾身發癢難耐!
應驥超看著「走秀模特兒」閃出房門,雙臂一攤,臉上明明白白寫著一我知道你又要說難看」的表情。
「就這件。」
難搞的頂頭上司竟然點頭了?
「你不覺得我穿這件看起來很像還沒分割的……壽司?」黑不攏咚的布料是海苔外皮,而她正是包裹在里頭的配料。
她的話與他腦海中浮現的想像畫面讓應驥超眯眼一笑。
即使是壽司,也是最爽口美味的那種。
「這麼說來,我得保護好壽司秘書,不讓她在招待會上被嘴饞的路人甲給吃乾抹淨。」應驥超好整以暇,霸佔數個抱枕承受他高大身軀所施加的重量。
看得她好心疼!
那個圓形抱枕是她最喜歡的一個耶,被他壓成扁平狀了!
「應先生,我們該走了,會遲到的。」快離開她的圓圓抱枕啦!
「嗯。」
還嗯什麼嗯!快移動腳步呀!嗚……她的抱枕……
齊娸朝他伸出手,作勢要拉他起來。
看著紅女敕的掌心攤在他眼前,這樣的姿勢通常只有紳士邀請女士共舞時才有的。
沒有拒絕,他伸出了手——
±±±
不行了!她真的不行了!
笑容,笑容,別忘了職業笑容。
眼楮,眼楮,不可以眯起來啦!
嗚……好痛苦、好痛苦……
喜怒哀樂酸甜苦辣全瓖嵌在那張花似的瞼蛋上。
極限,原來她最終忍耐極限只到晚上九點……頭好昏……耳鳴了啦……
齊娸使勁擰住大腿,讓痛覺驅走腦子里正唱苦安眠曲的小天使。
應驥超停下腳步與數位名流打官腔,站在他身後的齊娸有技巧地偷偷靠在他背脊上,補充短之又短的睡眠,在每一回頂頭上司結束對談、開始移動時,她的雙腳也跟上應驥超,分秒不差。只要他再度停止,她的額頭又會黏上昂貴的西裝布料,控制身體的肌肉已經完全月兌離她的意識,自主地產生動作,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