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牛郎也像龍步雲一樣是個工作狂,那麼七夕的傳說也就變得下動人了。
將滿掌的瓜子殼拋向天際,又全數砸回自己的花顏上,像落了一場畢子雨。
「哞——」亂丟垃圾!
女圭女圭回它數聲輕笑,又賞了阿忠好些顆甘草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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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數量驚人的瓜子殼,讓龍步雲確定他要逮捕的笨女圭女圭就近在咫尺。
因為全中原再也找不著比她更愛嗑瓜子的家伙。
「若不是對你的個性了若指掌,我會以為你離開我之後仍過得幸福快樂,如此一來我的辛苦追尋倒顯得分文不值,這會讓我更想狠狠地『伺候』你的小小尊臀一頓。」龍步雲笑道,夾緊馬月復,飛躍的蹄速不曾稍減。
終於——
他看到了那道背影。
第九章
那道背影,悠悠哉哉的,無論是老牛或是它背上的俏麗身影。雪白的柔荑三不五時朝身後拋出瓜子殼,偶爾與老牛來個短短交談——當然一切都是俏佳人的自言自語。
驀然,牛背上的俏娃背脊一僵——因為身後雖輕巧但仍步步逼近的馬蹄聲,及……青青草原的馨香!
唰地回過頭,女圭女圭對上龍步雲飽含笑意的臉孔。
她若有絲毫反省或思念的表現,待會兒所要面對的懲罰將會輕松度過。龍步雲在心底暗忖。
女圭女圭倒抽了口涼氣。下一瞬,毫不遲疑地駕著老牛開始向前狂奔!
「阿忠!快!快跑——」她急急命令道。
「哞!」阿忠領命。
龍步雲先是一怔,爾後緩緩眯起眸子。
竟然還有種跑?!好,夠膽量!
苞他玩起官兵抓強盜的戲碼?他奉陪!
緊繃的手臂扯動馬韁,駿馬輕松數步便與女圭女圭所騎的老牛並駕齊驅。
「被、被追上了!阿忠——使出你吃女乃的力量!別被他的馬給看扁了!」
龍步雲胯下的馬匹由鼻間噴出類似嗤笑的鼻息,仿佛在嘲諷著女圭女圭的話。
一馬一牛在山路間競賽,肥短牛腿略遜一籌。
「我給你兩條路走,一是乖乖下牛受縛,二是等著我將你揪下來。」龍步雲的聲音近到像是貼在她耳邊說出來的。
「這兩條路有啥不同?」
「結局相同,差別只在過程,一個是你出力,一個是我出力,你覺得哪種比較不會過於粗暴,自己衡量。」其余未出口的恫喝全憑她自個兒去猜想。
女圭女圭急了。「我又沒有犯錯!你怎麼可以挾怨報復?!」
「奸婬衙門捕頭在先,畏罪潛逃在後,抗命拒捕為三,你還敢說自己沒犯錯?!」龍步雲話鋒一轉,「胯下老牛助紂為虐,與主子同罪。」
「哞哞?!」什麼?!阿忠移動的牛蹄明顯地變慢了。
「我……我才沒有畏罪潛逃!也沒有抗命拒捕,沒有!」她朝他嚷嚷著。
「那你是認了第一條罪名?」他欺她不懂人事,得了便宜還賣乖。
「我——」女圭女圭俏臉紅濫一片。能不認罪嗎?她的確是受了皇甫臭雞蛋的蠱惑而對他下藥,這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的污點。
「你什麼?」
粉女敕女敕的唇瓣再三蠕動,仍無法為自己多辯一宇。
「我……我認罪,不過俗話說的好,自首無罪,是不?」她雙眸眼巴巴地瞅著他,急忙補上一句︰「所以你不會真將我押進宮牢吧?要關也要關皇甫臭雞蛋,我是听他的話才學壞的!」順便把罪全推到皇甫身上以逃避責任。
龍步雲只是笑而不答。皇甫混蛋早在領了賞金之後帶著他的寶貝娘子離了洛陽,繼續游山玩水。
眼見林間的簡陋小茅屋就在前方不遠。
「你就住這?」
女圭女圭跳下牛背,任阿忠溜達到一旁吃草,簡單應給龍步雲一個「嗯」字後拔腿就跑,不敢有絲毫怠慢。
就在她以為將龍步雲遠遠拋在身後,並使勁關上木門落閂的同時,屋內的桌邊卻坐著龍步雲興味十足的調侃身影,還順手地為自個兒倒了杯茶水解渴。
女圭女圭喘著氣,「你……不是應該還在屋外?!」怎麼可能比她還要快?!
「你在打什麼主意我會不知道?將我關在屋外,不就想多掙些逃命機會。何必這般費功夫,同我說一聲就行了。」龍步雲擺出一副很好商量的笑臉,笑得女圭女圭心底直發毛。「我又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這句話從你嘴里說出來還真是毫無說服力。」女圭女圭輕皺著可愛鼻頭,隨即又小小聲地仿著他的音調。「『我又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哼哼,你這樣還不叫不通情理嗎?小鼻子小眼楮外加小心眼,我真同情那群與你為敵的小匪類。」
以上這番小人嘀咕當然只能含在菱嘴里咀嚼,以免又被龍步雲硬扣了條「羞辱衙門捕頭」的重罪。
龍步雲隱隱約約听到女圭女圭的咕噥,光從片段的字眼中也能拼湊出她的自言自語絕對是偏向於「護罵」。
「你沒什麼要說?」他故意問。
「要說什麼?」
「說些求饒、別逮捕你、放你一條生路之類的廢話。再不……」支頤的長指在揚弧的唇瓣辦緩緩磨蹭,襯托著那抹惡笑更顯燦爛。「說說你迷奸我的目的?」他好心提供話題以便詞窮的她參考。
火辣辣的直接問句讓女圭女圭花顏又染上一層彤彩。
躊躇半晌,女圭女圭才從緊閉的粉唇間流泄出解釋。
「皇甫臭雞蛋說只要迷奸你,我們的關系就會更進一步,變得比他們還親密,而你也非得把我接回去,結果……」
結果,情況完全不像皇甫臭雞蛋所說的順利。
結果,她和龍步雲的關系的確更進一步——由萍水相逢的路人甲乙晉升到官兵與壞蛋這種誓不兩立的尷尬身分。
結果,龍府回不去,她反而淪落到窩回靈山等發霉、等腐爛。
結果,龍步雲還千里迢迢地來逮她歸案,不顧往日情分。
結果,只有她一個人還傻傻的想著他、念著他……
不想不難過,越想就越委屈,豆大的淚珠兒直直落,小巧的鼻翼一抽一抽地,為自己淒慘的命運哀悼痛哭。
「為什麼哭?」龍步雲起身攬著她的肩,輕輕拍撫。
不明白前一刻她還好好的,下一刻卻淚流滿腮,活似他將她給欺負個透透徹徹——雖然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他的確正干起惡人先告狀的行徑。
「你不是來接我回去的!」她淌著淚指控。
「我不是來接你回去,那你以為我出現在這里做什麼?!」若真是為了逮捕她而來,他犯得著和她東扯西扯嗎?直接上枷鎖帶回衙門下更輕松?
「你……你只是來抓我回衙門,為自己的功績再記上一筆,讓那什麼沒心沒肝的鐵血神捕名號更響亮!」
嗚嗚,她好可憐。
「反正你滿腦子只想著和壞蛋周旋,壓根就沒把我放在心上,然後偶爾想到我時卻是要把我抓回去受刑,嗚嗚……不公平,你一點都不公平!爺爺師父說過,我對人好,那個人就會對我好;我喜歡一個人,那個人也會喜歡我;我想念他,他也會想著我。可是我對你好、喜歡你、想念你,你還是那副臭脾氣臭臉色,一臉不將我繩之於法就不甘心的冷血模樣——早知如此,我寧可隨隨便迷奸一個過路人,也不要迷奸你!」跟他攀上關系,只會徒惹自己傷心難過。
「你敢?!」龍步雲眼眸眯起,進出凌厲冷冽的光芒,「你敢將魔手伸向無辜的過路人試試,我會將你鎖起來,一輩子。」
屬於他的權利,她竟想放給過路人去品嘗眷戀?!這比當面甩他一巴掌還要教人難以忍受!
女圭女圭扁嘴,再扁嘴。
好嘛,她真的不敢,即使不敢身體力行,想想總可以了吧?女圭女圭瞄向仿佛看穿她心思而臉色更加凝重的龍步雲,只能懦弱地吞咽唾液——好嘛,連想都不行,那她沉默不語總不犯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