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清清喉嚨,正準備花費一番唇舌將龍步雲「正常男人」的反應解釋給笨女圭女圭知曉,豈料一抬頭,房內除了親親寶貝娘子之外,哪里還有笨女圭女圭的蹤影?
「她人咧?」
「相公……女圭女圭她哭著說要回靈山去,再也不回來了……這下怎麼辦?」
唉,遇到這種蠢丫頭,皇甫除了搖頭還是搖頭,接著更麻煩的家伙也登了場——
龍步雲一反以往正直爾雅的模樣,身上隨便套了件皺巴巴的單衣,慌亂地闖進門劈頭就問︰「女圭女圭人呢?」
「回靈山,再也不回來了。」皇甫將寶春方才的話轉送給龍步雲。
「靈山?!靈山在哪里?!」
皇甫的回答只有肩一聳,眉一挑。
在場沒人知道女圭女圭老掛在嘴上的靈山究竟是哪里……窗外突然飛過一只烏鴉,在三人靜默的同時,發出了刺耳的嘲笑聲。
奧、嘎……
第八章
「傳令下去,全面通緝畫像里的罪犯,不準傷人。」
整整數疊的紙張堆滿衙門一角,小衙役大略翻了翻。
「龍捕頭,畫像里的人是犯了什麼罪?看她的模樣這麼可愛,不像是罪大惡極的壞人呀!」小衙役困疑地問。每張畫像的表情不盡相同,有嬌笑有憨嗔,張張活潑生動,足見繪像之人已經完完全全掌握了圖中人兒的神韻。
「她犯下迷奸官差的重罪。」龍步雲臉上絲毫不見冷峻,反倒漾起淺笑,認真的語氣教人听不出真假。
至少由皇甫混蛋口中所听到的消息,蠢女圭女圭的確涉嫌迷奸他,而且更是木已成舟,讓她想賴也賴不掉!
「啊?!她是迷奸哪個官差,好大的狗膽!」
「就是我。」龍步雲指著自個兒鼻尖。
「呃……」小衙役眉頭幾乎要挑得半天高,一臉愕然。原來畫像上的小泵娘是采草婬魔?但從龍捕頭臉上的神情來看,他似乎很享受被迷奸的感覺嘛
「還不去?」瞧見小衙役愣愣地盯著他的臉,龍步雲輕敲了敲桌沿,喚醒小衙役迷迷糊糊的神智。
「喔,是、是。」小衙役這才如夢初醒,領命而退。
「迷奸宮差?這罪名訂得真有趣,捉著了犯人得判些什麼罪呢?」泠溱恰巧步入衙門內堂,听到了龍步雲與小衙役的對話,不由得出聲取笑。
「終身監禁。」
「關在龍府是嗎?」泠溱打趣道。真難得見到大師兄運用公權力忙「私事」。
龍步雲挑眉覷他。「怎麼?你今天心情很好,有這般閑情逸致來調侃我?」
「心情當然好羅,我是來向你報告兩件事的,大師兄。」
「說。」
「第一,二師兄已經下山來了,這幾天應該就會來與咱們會合。」
「終於,總算請動了瑯琊這家伙。」龍步雲松了口氣。「第二呢?」
「第二,你那名遠房大舅子正在西市的皇甫冰川藥鋪里……嗯,鬧事。一泠溱挑了個最貼切的字眼。
「鬧事?」
「他帶著他那善良小娘子,快拆了皇甫冰川的店了。於情於理,你這個捕頭兼未來堂妹夫是不是得去關切、關切?」
答案再肯定不過了,所以龍步雲當下便與泠溱連袂來到皇甫冰川的藥鋪,一大塊的靈芝正巧由屋內飛射而出,被龍步雲的坐騎給張嘴吞下。
「哎呀……相公,闖禍了,那片靈芝被龍捕頭的馬給吃掉了。」原本出到屋外要撿靈芝的寶春,又拎著裙擺跑回屋內。
「龍捕頭,您來得正好,快進來逮捕這兩名擾民的惡徒——」皇甫冰川的聲音在一片混亂中傳來。
「你這個渾身銅臭味的家伙,膽敢惡人先告狀?」皇甫痞痞的笑音也流泄而出。「我看你這藥鋪里救人的藥不多,迷昏人的毒藥倒不少,乾脆改個名叫『毒鋪』,你看怎麼樣?」
龍步雲下了馬。「這是怎麼回事?兩位皇甫公子……」
「我和相公原本只是想來拜訪這名皇甫公子的,可是他們兩個聊著聊著就變成這樣了,我們不是來找麻煩的——」寶春忙著回答龍步雲的問題,未曾注意遍地滾散著大小不一的珠圓丹丸,腳下一滑,整個人猛然向前撲倒。「哇——」她揮舞著雙臂,努力朝四面八方搜尋任何能支撐她重量的物品。
距離寶春最近的皇甫冰川成為頭一個受害者,他原本可以完完全全接住寶春下墜的身勢,但善妒的銀發皇甫哪能容忍臭男人將自個兒的寶貝娘子抱滿懷,右手揪住寶春的臂膀,將她扯向自己,而寶春另只揮動的手掌正牢牢箝住皇甫冰川的衣襟,三人的糾纏以慘叫聲結尾。
「哇——」這聲來自於寶春大張的菱嘴。
「撕——」這聲來自於她手掌間扯破的衣衫。
「唰——」這聲來自於裂了條縫的衣衫還被寶春下墜的身形所硬生生拆解的慘烈情況。
滿屋子的藥粉煙塵消去,只見寶春壓在自家相公身上下斷猛咳嗽,銀發皇甫捂著率先著地的後腦勺痛吟,而皇甫冰川——
腰間以上的灰色衣裳被寶春這一扯給撕開,厚實平坦的胸膛赤果果地層露在眾人眼前,最令龍步雲驚訝的是他鎖骨周圍遍布著點點殷紅血疹,再無法遮掩。
是貴妃醉所殘留下來的余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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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手夜盜一案破得令官府心虛不已,怎麼也沒料到在皇甫及寶春一場鬧劇之下,讓官差頭痛數月之久的毒手夜盜竟不攻自破。
龍步雲曾私下詢問皇甫是否早猜到皇甫冰川是名頂冒皇甫世家威名的匪徒,才故意上門找碴,皇甫只是聳肩一笑,說他僅去「探望探望」皇甫冰川——不,他本名孫楷,可沒打算為衙門破案。
不過皇甫在領取破案賞金時,可是眉開眼笑的萬般樂意呢。
拜皇甫所賜,龍步雲身上的公務擔子又卸了一件,眼下只剩下最棘手的閻王門了……
只剩閻王門了。
只要終結了閻王門,他就再無雜事纏身,也就能去將女圭女圭給揪出靈山,先賞她尊臀一頓排頭,再狠狠地吻住她,誰教她完全不肯听別人解釋。
龍步雲輕聲一笑。「不過前提是……我收服了那群魑魅魍魎,而不是反被他們給收拾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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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
蒼翠林間,枝啞葉梢灑落點點銀亮日光,清風微涼,杉篁沙沙,偶爾數聲老牛哞叫聲搭配著姑娘哼小曲的清脆嬌嗓,自成一律曲調。
沿途山路偶遇村民,含笑頷首。
「小神醫,你又帶阿忠出來散步羅。」肩負一大把柴薪的中年男人朝老牛背上的俏姑娘打招呼。
「是呀。」
「哞——」老牛,也就是中年男人口中的阿忠,也靈性地回答。
「小神醫,今兒個王老爹那里請喝滿月酒,你記得到噢。」
「一定、一定。」
「你可是替王家媳婦兒接生的重要恩人呢,怎麼可以少你一份?」
小神醫,是俏姑娘的自稱,一听到中年男人的贊揚,她不由得在心底吐吐粉舌。她的確是去王家幫忙接生,只不過出世娃兒的半顆腦袋還卡在產婦身體里沒揪出來,她反倒先嚇昏了,事後還是王家媳婦自己剪臍帶、為娃兒清洗身軀,所以每每提起這檔事,小神醫總是汗顏。
她的神醫名稱並非浪得虛名,只是她向來只醫牲畜而不醫人,那回硬被拉進產婦房里幫忙,足足嚇得她三天食不下咽。
她也終於頓悟——下毒害人遠比行醫救人來得容易百倍。
揮別了中年男人,小神醫繼續騎牛前行,想到山野間的奉茶處討杯茶水解渴,圍在小小棚內已有數名獵戶,都是曾有數面之緣的陌路人。
「姑娘先用。」幾個獵戶有禮地朝她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