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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風闕 第8頁

作者︰決明

「我會盡早查清閻王門的底細,讓你早日與她相見。」宇文瑯琊承諾。

龍步雲搖首,「別把差事及責任全攬在自個兒身上,況且這也不是我麻煩你辦事的本意。你不妨將注意力全放在風裳衣身上——」瞧見宇文瑯琊皺起眉心,他補充道︰「他既然敢自稱閻王門的白無常,就必定耳聞或眼見過閻王門的某些人事,從他身上下手總化四處奔波來得有頭緒。等會兒晚膳過後到書齋來,我將探子回報的資料交給你,你也好厘清風裳衣話里的真偽。」

「嗯。」

「好,回岸邊去了。」龍步雲操起船槳。

「等等。」宇文瑯琊出聲,露出為難的神色,欲言又止。

「瑯琊,怎麼了?師兄弟還有什麼不能說、不能問?!」

宇文瑯琊深吸一口氣,好奇心終是戰勝了難以啟齒的顧慮。

〔你還沒告訴我,那只乞丐雞到底有沒有烤熟?」

+++

那是把一個人放在心窩深處時所流露出來的表情,包含著眷戀、想念及酸甜苦辣交雜的心緒。

這個表情在龍步雲臉上顯露無遺,只是宇文瑯琊沒想到,此時此刻只著四月的風裳衣竟以同樣的面容佇立在寒夜深更。

斂眉靜思的俊逸五官,在想些什麼?

卸除嘻皮笑臉的外在掩飾後,風裳衣孤單得像與世隔絕的落魄人。

「唉……」

這是第幾聲嘆息?薄唇輕呵出的白霧在夜色中猶如曇花一現短暫。

「紅豆相思;相思紅豆……唉,我又回到尋找你們的最初起點,到底是對是錯?」

風裳衣依著欄桿,任憑冷徹心扉的夜風撫過全身。

「今夜,真冷。她是不是又向你吵著要喝紅豆湯御寒?」他唇角輕揚,分不清薄霧朦朧下的笑容是苦抑或喜?風裳衣旋身,不經意瞥見檐下的宇文瑯琊,爽朗的笑在臉上漾開,連語調也一改哀怨,彷佛方才靜佇風中的人不是他。

「嘿,字文弟弟,怎麼站在這里吹風?還是你在找我?」

「你在想誰?」明知道這是風裳衣的私事,宇文瑯琊竟月兌口而出。

風裳衣倒也乾脆,「白雲呀。除了他我還能想誰?『順便』把他的小妻子紅豆拿出來想一想。」

「你愛他,」三個字甫出口,宇文瑯琊在心底狠狠教訓自己一番。他今天是怎麼了,老是問些白痴問題——難道拜龍步雲之賜,害他開始胡思亂想?

「愛呀。」風裳衣回答得理所當然。

「為什麼?」反正蠢問題都開了口,乾脆一古腦問到底了!

「為什麼?」風裳衣重復宇文瑯琊的問句,原想傻笑兩聲蒙混過去,但接觸到宇文瑯琊等待解惑的眼神,他竟然掏出心底深處的話。「因為他看我的眼神讓我覺得……自己很平凡。」

平凡?宇文瑯琊頗意外得到這個答覆,尋常人不都希望自己在愛人眼中佔有獨一無二的地位,風裳衣為何會戀上一個將他視為平凡的男子?

「你一定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我會愛上一個視我為無物的男人?,別否認,你的臉上就寫著這些疑問。」風裳衣笑咪咪地點出宇文瑯琊心思,「我這麼說當然是因為我很不平凡羅,不平凡的人對於各方的羨慕眼光都是很反感的,此時遇上一個眼神迥然不同的人,哪還管得著他的性別,便一頭栽進『狂戀白雲』的坑洞里羅,哈哈。」他笑得毫不謙虛,硬是朝自個兒臉上貼金瓖銀。

宇文瑯琊難得沒反諷,一逕瞅著風裳衣看。

風裳衣緩緩收起玩世不恭的笑,「你有一雙眼白雲很像很像的眼楮。」他的嗓音好輕好輕!「所以我很喜歡跟你斗嘴,最好是將你激得七竅生煙,那時的你,眼神最冷冽也最神似於他,我常常會誤以為看著我的人,是他。」

「可惜我不是。」宇文瑯琊心底涌起一股莫名厭惡——厭惡起那位名喚「白雲」的男人。「是呀,可惜你不是。」風裳衣望著黑幕籠罩的天際,當中仍有雲朵停駐的痕跡,無論晝夜如何替換,無論夜如何深沉,穹蒼之上總有白雲。「因為,你還肯正眼看我。」

只不過當宇文瑯琊明白了他的異能時,還能以這般清亮的眸光看著他嗎?

一瞬間,他竟然沒有勇氣問出口。

或許是他心中早有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你究竟有何不凡之處,如此害怕世人的目光?」宇文瑯琊壓根不信風裳衣的說辭,能讓風裳衣恐懼如斯的,絕對構不上任何「羨慕眼光」。

難道正如水瑄曾提及,風裳衣他……

「我不能也不敢說。」

氣虛的拒絕剛說完,下一刻,風裳衣已經蹦蹦跳跳到宇文瑯琊背後。

「宇文弟弟,這是第一次我們兩個的對話沒有以暴力相向收場耶。」

很明顯的,風裳衣在轉移話題。

「我累了,今天沒精神再扁你一頓,欠揍的話明日請早。」

風裳衣側著身,腦袋瓜子以怪異的姿勢仰望著與他身高相同而更顯清瘦的宇文瑯琊,開心得像發現天大喜事。「也是第一次,我看到了與白雲那麼相似的眼眸……是對著我笑。」原來那樣的眸子,笑起來可以這麼魅惑人心。

宇文瑯琊未曾自覺的笑意在瞳仁間凍結成冰。

白雲、白雲、白雲、白雲、白雲——

在風裳衣的每個句子里都缺不了這兩個字,此刻听起來竟然如此……

刺耳。

刺耳得教人無法忍受!

「你別搞錯了對象,我不是你的白雲!」宇文瑯琊模不透自己越發難捱的怒意,拂袖而去。

***

翌日清早,字文瑯琊將風裳衣自暖暖被窩里揪出來,只丟給他一句︰「收拾包袱,半刻之後離開龍府。」

混沌之間,風裳衣誤以為他讓人給踢出府邸,直到早膳過後,宇文瑯琊牽著兩匹駿馬在大門外看……呃,瞪著他時,他才知道宇文瑯琊辭了龍步雲,準備上路繼續中斷的正事,而他,也得隨行。

臨行前,水瑄的一番「告誡」,讓宇文瑯琊的臉色難看了整個晌午。

「二師兄,我不在你們身邊時,你可別對風裳衣出手太重,若真要打就打個半殘,至少……至少留他全尸。」

當然,水瑄說完這句話之後,頭上的傷勢加重——因為宇文瑯琊直接賞他一個爆栗。唉……小孩子飯可以多吃,話可不能多講咧。

至於龍步雲只是以探索的眼神打量風裳衣,風裳衣也明白他的意圖——龍步雲在懷疑他與閻王門的關系。

最後,風裳衣乾脆留下一句「請龍捕頭手下留情」的謎團,丟給龍步雲去傷腦筋。

「接下來你要從何追查起閻王門的消息?」風裳衣和宇文瑯琊在熱鬧滾滾的市集里,坐在空巷道前的石階啃饅頭。

「這才是我該請教你的。『白無常』,勞煩指點二一。」宇文瑯琊明嘲暗諷。

「乾脆咱們兩邊握手言和,一塊吃頓飯,你說這主意如何?」

「很好呀。」宇文瑯琊露齒一笑,「由我大師兄作東,飯局就辦在牢房里,你說這主意如何?」笑意收斂,回歸冰冷。

「我說的是認真話!」

「我也很認真回答你。」

「這麼說就是沒得商量羅?」

「沒錯。」道不同不相為謀。

風裳衣賊兮兮地笑了,「反正沒我的幫忙,想探到閻王門的路子,那可是『阿婆產子』——很拚羅。」

「是嗎?」宇文瑯琊突地舉高右手,在風裳衣還搞不清他為何有此一「舉」,一只肥女敕圓潤,看起來鮮美可口的乳鴿自天際降下,正巧停在宇文瑯琊手心。

「那是什麼?」風裳衣指著乳鴿腳上系綁的紙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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