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對人性很失望吧?’他策馬跟上,問道。
??‘失望?或許吧。’她無動于衷,連口氣都淡似輕風。
??她雖失望卻不絕望,世上原本就有形形色色,來自不同成長環境的人,各有獨立思想及行為。或許她曾見過差的一種,卻仍舊期待在生命旅途中遇到其他能今她感動的一群——例如他。
??若她真對人性絕望,又怎會有幸巧遇她此生的摯愛?
??她舉起蓮足,危險地跨靠在他大腿上,毫不懼怕會摔到馬下。‘不過,剛剛那個婦人,我可是幫你救的哦。’無瑕花容牽出討賞的笑靨,‘由她開始,她是頭一個『浮屠『。
??‘赤芍,謝謝你。’牛舍秉紅了眼眶,遇上她之後,他變得依賴、變得多愁善感,甚至變得愛哭。
??‘以後我每救一個人,你就——呵呵。’她賊笑地停頓。
??‘我就『「答」你一次。’牛舍秉紅透耳根,接下她隱頓的句尾。
??‘要「盡力」的報答。’她得寸進尺。
??‘好……’
??所謂近鄉情怯,就是這等心情吧。
??皇甫赤芍與牛舍秉站在深赭色大門前反覆徘徊——不停踱足絞手的當然只有赤芍大小姐了。
??夜色已黑,他們由傍晚等到了月娘高懸。
??‘赤芍?」牛舍秉牽著一黑,看著眼前急躁難安的娘子。
??‘再等等,我快準備好了。’她緩緩深呼吸,抬起了跨上台階的蓮足,又孬種地縮回來。‘我、我還沒想到頭一句見面話要說什麼……嗯,大哥,好久不見——哎呀,老套。嗯,親愛的大哥,你——哎呀!’
??‘你只要用以前和他相處的態度就行啦。’牛舍棄建議嬌妻。
??‘可是——’
??‘赤芍小姐?’突來的清冷嗓音,帶著些微笑意自她身後傳來。
??皇甫赤芍倏地回首,驚喜的笑顏漾開。
??‘十九!’她拎起裙擺抱住斑她一個頭的黑衣少年,冷霜的俊顏在皇甫赤芍撲上他胸前時漾出淺笑,柔化冰雕似約五官。
??見少年他環抱住她,牛舍秉錯愕地睜大眼,與一黑相同痴呆的臉孔。
??‘好久不見,你也變得熱情了。’皇甫赤芍詫異十九回抱著她的舉動,以往都是她死纏著這不愛說話也不變笑的冰人,怎麼數年不見他就給轉了性子?
??十九雙頰驀地漲紅。他讓住進皇甫府數個月的善良小泵娘給洗了腦,開始不像以前的自己……
??他羞赧地轉移皇甫赤芍的疑惑,問道:「回來了怎麼不進府去?寶春姑娘知道你回來肯定手舞足蹈,開心極了。’
??‘我大哥呢?’
??‘和寶春姑娘在房里……呃,吃豆腐……’十九向來漠然的臉龐揚起似笑非笑的神情,努力尋找合適措辭來表達主子的行為。
??‘寶春?’她只記得寄信給她的人署名‘廣春’呀!
??‘赤芍小姐,那位是?’十九目光落在呈呆楞狀態的一人一狗身上。
??皇甫赤芍差點忘了相公的存在,牽過牛舍秉的手與十九的互握。‘這位是我夫君,我們兩年前成了親。阿牛,這位是十九,我大哥的護衛,應該算是我的弟弟,也是第二個不會令我起紅疹的美男子。’
??‘進府再敘舊吧。’十九打開大門,請人入府。
??跨入許久不見亦無改變的大廳,皇甫赤芍內心的激動不可言喻。
??‘李廚娘,瞧瞧是誰回來了。’十九朝內廳一喚,一名體態圓潤,滿臉笑紋的老婦邊擦拭雙手邊出來。
??‘誰呀?大伙不是都——小姐!’她抬起頭,狂喜的表情今皇甫赤芍心中一暖。
??‘李婆婆。’即使雙手無法整個抱攏李廚娘的身軀,皇甫赤芍仍舊緊緊的、使勁的摟著自小看她長大、視若親人的李廚娘。
??‘你這孩子,到底跑哪去了?害得婆婆好生擔心……十九,快去請主子和寶丫頭出來,快!’李廚娘吸吸鼻子。
??十九為難一笑,‘主子在忙。’而他很清楚打擾主子的正事,絕不會有太好的下場。
??‘忙著吃豆腐?’皇甫赤芍諷笑道。她那古怪大哥竟然會有人看上?那姑娘是瞎了眼還是傷了腦?抑或兩者皆是?
??‘呃……我和十九去「請’王子出來。你坐,桌上有甜糕,自個兒家里不用客氣。’李廚娘勾著十九的手臂硬是將他拖往主子的房間。
??‘阿牛,坐呀。’皇甫赤芍為他沏茶,靜待結果。
??‘好熱鬧喔,而且大家都好熱情。’
??皇甫赤芍啜著茶,拈著藥花甜糕品嘗。現在的皇甫府確實比以往來得活潑,是因為她離家的改變,還是那位召喚‘寶春’或‘廣春’的姑娘?
??她對那名姑娘越來越好奇了。
??沒多久,雜沓的足音伴隨女子興奮異常的嚷嚷及她大哥偶爾數句的回應嗓音,朝大廳而來。嬌小可愛的姑娘以一種佔有欲十足的方式,被勾掛在她老哥身上,愛笑的唇配上炯然似星的眼,相當討喜。
??顯然小泵娘事先並不知道皇甫赤芍與她身畔的親親愛人是孿生兄妹,否則她不曾往見到皇甫赤芍的同時瞪大雙眼,下巴幾乎要掉到地上。
??‘有兩個、兩個皇甫耶……’小泵娘愕然地來回看著皇甫赤芍及藍衫銀發的俊雅男子。
??‘唷,大哥,你還沒死呀?’皇甫赤芍一開口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她原先是準備說︰「大哥,好些年不見,你好嗎?’怎麼話離了嘴竟自動改成惡毒的句子?!她在心底咒罵自己上千次。
??‘死也會拉你一起做伴。’皇甫神醫僅微挑眉反諷,拉著耳畔的小泵娘生離她遠遠的。標準的「有了娘子,沒妹子’,見色忘妹!
??交頭接耳、嘀嘀咕咕的,肯定在說她壞話。皇甫赤芍十分小人地想著。
??‘赤芍,你大哥和你長得好像。’牛舍秉也湊近嬌妻耳畔,做著和那兩人同樣的舉動。
??皇甫世家的血統太過完美了吧,兩兄妹相同的五官生為不同性別,這不打緊,更恐怖的是相同的皮囊宜男宜女,男身俊俏,女身艷美。
??‘同個娘胎出世的嘛。他旁邊的姑娘好可愛,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皇甫赤芍以眼神挑向又皺眉又輕笑的小泵娘,她看來相當年輕,不過十七、八歲。
??‘應該就是寫信請咱們回來的人吧?’牛舍秉目光與小泵娘對上,善意一笑。或許全拜這名姑娘所賜,才能使倔脾氣的皇甫大哥首先低頭。
??皇甫赤芍抬頭,與小泵娘互相頷首。‘你就是寫信請我回來的廣春嗎?’
??‘廣春?不是,我是寶春。’小泵娘疑惑地更正。
??咦?是她搞錯了嗎?皇甫赤芍取出厚厚的信函,瞧瞧最終一張,署名明明是‘廣春’呀,雖然上頭正巧落了一滴黑墨,雖然上頭正巧有匆忙擦拭挽救的痕跡,但怎麼也看不出‘寶’字的遺跡。
??‘這個字不是廣嗎?’
??‘這是「寶」。」為了證明她所言不假,寶春實地以指為筆,重新一筆一畫地還原扭曲的字體,像個認真的學徒向夫子戰戰兢兢解釋著。
??皇甫赤芍點頭如搗蒜,終于明白為何這名寶春文盲小泵娘寫的字會如此艱深,因為她的筆畫是倒著寫的呵!
??‘你的字實在是人……所以找看得有些吃力……’
??‘我知道我的字很丑,可是皇甫又不願意幫我修書,辛苦你了。’寶春投給皇甫埋怨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