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嗎?」牛舍棄順從地捧上熱粥,辛苦煮食的飯菜能讓她吃得心滿意足,一切都好值得。
??皇甫赤芍囫圇吞粥,「厲害,你真是厲害——嘶,好吃。」她吸口熱湯,雙眸滿足地微眯,帶著貓兒慵懶的媚態,只差沒以舌舌忝指。
??酒足飯飽,皇甫赤芍總算甘願放下碗,吁一大口氣。
??牛舍秉收拾著空盤——每個盤都讓她舌忝得干干淨淨。
??這下恩情越欠越多了。皇甫赤芍接過他遞來的餐後水果時,腦海中想著。想以身相許,他不肯︰想為他煮頓飯來償還,說不定反讓師傅級的他哈哈雨聲恥笑︰想為他縫制幾套衣裳,偏偏她野得很,姑娘家會的她全不會,別人拿針繡花兒馬兒時,她與大哥卻拿針灸用的銀針互戳……
??等等!她方才腦中閃過的——不正是她最拿手的嗎?
??報恩,用這招保證沒問題!
??「阿牛,你過來。」皇甫赤芍朝正在清洗碗盤的魯男子喚道。
??牛舍棄疑惑地以指尖指著自個兒,她點點頭,他才緩慢來到她跟前。
??「坐。把手放到上頭來。」皇甫赤芍指示,從懷中繡袋取出布條攤開,露出數根長短不一的銀針,在日光反射下熇熇逼人。
??牛舍秉快速將雙手藏于背後,哭喪著臉猛搖頭。她、她想干什麼?
??「搖什麼搖?!別人想求皇甫世家看診難如登天,今天本姑娘願以此為報,你還蘑菇什麼?快把手伸出來!」皇甫赤芍氣嘟嘟地嚷。
??「你、你會嗎?」他抖著嗓間。不是他不相信她,而是她的臉……好可怕,原來美若天仙的人板起臉來還是相當威嚴的。
??「皇甫世家第十七代就我和我大哥,雖然我沒他囂張,好歹也學過八年十載。別怕,過來。」皇甫赤芍發覺自己又嚇著他,扁扁嘴,放柔音量。
??牛舍秉頂著苦瓜臉,不甘不願地將手伸了出去,她縴指落于他脈間,神色肅然。
??咦?好奇怪,他的脈象……好亂。皇甫赤芍皺起柳眉,更加專注仔細,想診出流竄在他經脈間那般倒沖之氣因何而來。
??「你以前受過傷,是不?」那是承受巨大外來武藝交戰或練功時心神不寧才會導致的筋脈逆行——走火入魔,輕則武功盡失,神智不清;重則性命難保。
??看不出來,拙實駑鈍的牛舍棄居然是練家子。
??「沒、沒有呀。」牛舍棄眼神東飄西蕩,就是不肯落在她精致的花顏上。
??不會說謊還愛說,蹩腳!
??皇甫赤芍偷捏他粗壯的臂膀,「你很不合作唷,我最討厭不听話的病患。」
??「我、我沒、沒病呀。」牛舍棄依舊不配合,矢口否認。
??她翻弄它的大掌,發現上頭有著練劍所致的厚繭,隨口問道︰「阿牛,你練劍練幾年啦?」
??她口氣輕松,老實的牛舍秉毫無所覺地月兌口而出︰「八歲開始練,到現在已經——」他驀然住口,懊惱自己方才的失言。
??「練十來年啦?一夕之間全數廢掉,不可惜嗎?」她死盯著他臉上絲毫變化,想瞧出端倪。
??牛舍秉右手捂住自己的唇,搖頭。不說,他就是不說!
??皇甫赤芍聳聳肩,收回擱在他腕問的白玉縴指。她原先還以為他生來便是魯男子,現下看來,應該是走火入魔導致他說話結巴不順溜以及腦袋少根筋。
??若是她大哥在的話,這種小毛病兩三下便可解決——皇甫赤芍不甘心地想,雖然不願承認,但她那怪癖大哥的確是名副其實的「神醫」,而她最多只能疏通牛舍秉體內的部分倒衡之氣,對他失去的內力卻回天乏術。
??「阿牛,上床去。」她下巴朝床鋪方向一努。
??她又想干什麼?牛舍秉緊揪自己的衣領,一副誓死捍衛清白的模樣。
??皇甫赤芍抽出細針,在掌心試試重量——阿牛皮粗肉厚,這根毫針下肉,八成應聲斷成兩截。
??她換上另一根更長更粗的銀針,「我幫你扎兩針,疏通、疏通。」
??「不、不、不、不……」牛舍秉甩頭如博浪鼓,相當有節奏地發出「不」聲,讓皇甫赤芍哭笑不得。
??「別逼我迷昏你,月兌掉衣裳,上去。」皇甫赤芍眸光一利,威嚇道。見狀,牛舍秉迅速剝光自己,听話地跳上床躺平,動也不敢動。
??「這才乖。」皇甫赤芍獎勵地拍拍他的臉頰。瞧見包扎住他左臂的白色布條,她好奇地戳刺,「阿牛,這兒有傷口嗎?為何要纏起來?」
??「沒、沒、沒,快結痂了,沒事:沒事:」牛舍秉扭動臂膀,避開它的手勢。
??見他有意回避,皇甫赤芍聳聳肩,揚揚手上閃耀光芒的銀針。
??頭針毫不猶豫地扎向廉泉穴——她不知道結巴要扎哪個穴才對,只好挑和治失語有關的廉泉穴!她不敢久留針,半刻便抽針而出。
??「好酸麻……」牛舍棄哀號。他好怕……好怕她扎掉他的小命。
??「針灸嘛。」何況她只以針法還未采灸法呢。她安撫地輕模他「呃下一針試試扎『人中」、『內關」兩穴好了。」她不確定地喃喃自語,見到牛舍秉不可思議地睜大綠豆眼,她暗笑地吐吐舌。
??她擅長使毒,針灸的技術嘛……他是第二位病患,頭一位是她苦命的老哥。
??「你、你要不要去翻翻藥經還是什麼針灸十八法後再決定要扎哪幾針,否則我實在是很不放心,銀針無眼,皇甫姑娘——」
??「哇:」皇甫赤芍開心地擊掌,「你瞧,你說得好流利呢。」嘿嘿!才扎一針,成效就如此豐碩,她越來越有信心。
??牛舍秉苦笑。他說話流利不是因為她的針灸技術高明,而是讓她給嚇得語無倫次。
??「放心,我是『皇甫」世家的子孫,你不知道皇甫這兩字在江湖就和神醫晝上同等地位嗎?」她驕傲地說,殊不知神醫兩字是只敬稱她那銀發怪老哥。
??她俐落抽出兩根針,殺他個措手不及,直接扎上「人中穴」。
??「哇——」牛舍秉痛叫一聲,下意識地抗拒揮手,一不留神竟將嬌滴滴的俏娃給掃下床鋪,眼睜睜見她翻滾三圈後撞上桌腳。
??「皇甫姑娘:」他顧不得疼痛,忙不迭下床扶起皇甫赤芍,見她唇角溢出憨夫歌決明錄入︰如祥血絲,明眸緊閉,眉宇寫滿痛楚,他急拍它的面頰,「你醒醒呀:皇甫姑娘:」
??濃密長睫顫抖數下,吟痛聲同時破口而出,「死牛欄牛臭牛,竟敢把我打下床……可惡,氣死我了……本姑娘不教訓你,我就不姓『皇甫」,改跟你姓
??︰」地無力地癱軟在他胸膛,菱嘴吐出的既非痛哭也非嬌怨,而是惡毒的詛咒。
??牛舍棄以手掌擦去她咬破紅唇而溢流的鮮血,她的額前撞出一塊不小的淤青,看來會病上數日。「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料到會揮中你……疼不疼?」
??「你讓我踢下床、滾個三圈、撞上桌腳,試試看疼不疼?!」皇甫赤芍毒古不饒人,身子卻軟軟地賴著他溫熱的肌膚。
??這回答是很疼的意思嗎?牛舍棄搔搔頭,不解。
??「對不起……」他不知如何消弭她的怒火,只能不斷賠不是。
??「要道歉就實質點。」皇甫赤芍抬睫看他,瞳間閃過一絲笑意。
??「咦?」牛舍秉偏著頭,一臉茫然,「什麼叫實質點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