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的一聲,爽朗男子一口清茶全數給噴了出來。啃瓜子的俏姑娘挑起眉,投給身畔臉部微抽搐的男伴同情眼神,右手好心拍拍他猛咳不已的抖動背脊。
白衣男子沒漏失兩人臉上暗潮洶涌的訊息,唇角淺笑,小熬人拉扯他的衣袖。
「那兒有小販在賣熱湯呢!我想喝,好不好?」她指著茶棚不遠處,擔著各式熱湯的販子撒嬌道。
白衣男子寵溺地點頭,為她張羅食物去。
「姐姐,你何時臨盆?肚子好大喔。」俏姑娘舉起手,準備觸踫小熬人皮球似的肚皮,連衣物還來不及模著,一柄扇隔開她的毛手毛腳。
輕易一眼,他便看穿她柔美間使毒者慣有的特征——尖細指,易藏毒及永難隱藏的一股藥味。任何危害他娘子的人事物,他都格外小心。
俏姑娘驚訝于他的好眼力,及來回小販與茶棚間不算短的距離,竟只在她說完一句話時,他人也跟著回來,手捧著的熱湯還涓滴未漏。看不出來,這儒雅的外貌下竟潛藏高深莫測的修為。
「姑娘沒有惡意,她只是好奇我的肚子。」小熬人為俏姑娘解釋,拉過她的手掌平貼在月復間,分享即將為母的喜悅。「約略十數天寶寶就要出世了。」
「十數天?你夫君還敢帶你奔波趕路?他難道不知道這期間對孕婦是很危險的嗎?」俏姑娘輕嚷。
「他知道,也一直擔著心,是我吵著要趕回家與親人團圓。」小熬人的手與白衣男子輕輕交握,眼神里傳達濃烈的眷戀。
五年過去,是預言失準,抑或他以壽換壽的心願讓上天听聞憐惜,還是她強烈的求生意念讓她存活了下來,不得而知。
她仍舊是她,既無病也無痛,與尋常人無異。
生死之于凡人,永遠都是難解之謎,宿命的絲線彼端落在神秘不可測知的暗淵,那是凡人終其一生也參不透、模不著,無法窺視的迷霧。
誰能斷言生與死?誰能把握長生不老,誰又能看穿渺渺來世?
她與他皆不能,既然不能,又何需苦苦懸掛心頭?她只知道現在的她仍安然陪伴著他展翅。
能多久?
一天?一年?十年?五十年?一輩子?那已經不是她所在乎及擔憂。
她打心底相信她的命是向他賒借來的,他將他的壽命均分予她,毫不吝嗇。這想法或許天真、或許不實際,也僅是她隱埋在心底甜蜜的念頭。她悄悄告訴自己,因為他——是人稱掌管輪回生死簿的「文判官」呀!
俏姑娘不明所以,但依然看得出鸛鰈情深。
「看得出來你夫君很疼你。」俏姑娘以肘敲敲身畔男伴,朝幸福夫妻方向努嘴。「龍老大,學著點。」可惜她這俏佳人免費提供他練習,他還愛理不理!
她的動作換來身畔男伴無聊的目光。
「喝湯,是你最喜愛的‘相思團圓’。」白衣男子見俏姑娘毫無威脅,也不小題大作,坐回妻子身邊。
「紅豆湯圓!」小熬人開心驚呼,小心翼翼捧過。
「吃完咱們還得趕路。」他想盡快返回家門,一方面也擔心妻子在旅途中若將臨盆,身旁沒個弄婆總是不好。
「嗯。原先我還擔心魑……大伙的近況,不過現在很放心了。」這得感謝對桌五個長舌公。
湯碗見底,白衣男子起身牽馬,紅衣小熬人朝同桌男女點點頭,等待夫君打點好。
「多坐一會兒不好嗎?」俏姑娘問道。
「不了,趕著回去,小……我爹還盼著呢。何況,我和夫君還得另外好好‘探訪’一名風姓故友。」紅衣婦人期盼的臉龐閃動紅光,衣袖之下的手正磨拳擦掌。這些年來她的拳腳功夫練得透徹,就為了這一日的到來。
「以後還會見面嗎?」雖是頭次見面,俏姑娘對小熬人卻相當有好感。
紅衣婦人輕笑,「或許。」未來之事,誰也說不準。
「來,咱們走了。」白衣男子朝她伸出手。
柔荑遞交至白衣男子掌心,隨他上馬,身形毫無戀棧地消失在風沙之中。
「我喜歡她。」俏姑娘搖頭晃腦道,戳戳男伴,「龍老大,別吃味,我也喜歡你。」
爽朗男子啃著瓜子,懶得回答她,嘴角滿足的弧度泄漏他的真正心思。
「接下來,咱們要再去找閻王門的麻煩,是不?」即使無人理她,俏姑娘依舊能自言自語、自得其樂。「別惱、別惱,就算天下人皆恥笑龍老大你,我可是義氣的很。說到這個義氣呀,咱們可得先從三國時期講起——」
麻雀兒在樹上叫,俏姑娘在樹下嚷,同類、同類。
爽朗男子搖搖頭,招來伙計再布上數道小菜,勉強打起精神,迎向俏姑娘的長篇大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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