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妳姑姑一樣啊?」他頭怎麼又開始痛了。
「對啊。」她笑彎了美麗的眼。「雖然姑姑沒法看我出閣,但如果有天她回來了,我要給她這個驚喜。」
「她都不理咱們了,妳還對她這麼好。」有點鬧情緒。
「才不呢,姑姑不會不理咱們的。」她胸有成竹地笑道︰「爹,你一點都不懂姑姑,她會回來的。」
「別跟楊伯講一樣的話。」好像只有他很不合群又愛抱怨。
「爹,你要有耐心一點,會等得到的。」
他長嘆了口氣。「七老八十我都會等的。」
十兒開心地道︰「爹,你說姑姑回來的時候,會不會也帶個小娃兒?」
「哈?」呆了下。「哪里來的小娃兒?」
「跟殷師哥生的啊!」理所當然。
「不要吧……」他好苦澀。
他不能想像啊……那陰陽怪氣又專惹麻煩的臭小子,比他前面幾個兒子年齡還輕……居然要當他的妹婿……
謗本就是亂搭!
此後
「……然後呢?然後呢?他們都掉下山以後呢?」死翹翹了嗎?稚女敕的嗓音好著急。
「這個嘛,當然是還活著的。」坐在牛車上,著深色衣袍的女子,昂首笑語。
一旁的小男孩松了口氣,不過還是問道︰「為什麼?他們為什麼還活著?」有翅膀會飛嗎?
「那個俠女師父會選擇跳下山崖,就是有把握能讓兩個人都安全逃出的,否則你以為她那麼笨啊?」
俠女耶!是很厲害很厲害很厲害的。
「可是她為什麼要跳下去?」他還是不明白。
「因為啊,她徒弟不听她的勸,所以她就用這種方法制止她徒弟。」
好像有點復雜,這孩子听得懂嗎?
「哪,你想想,她徒弟那種嚇人的頑固個性,就算到死都不會放棄報仇,自己的命是可以不要的,但他的弱點卻是不能不要師父的命。可現在,他們師徒倆都被人敵視了,為了保住他師父,他已經沒辦法任意妄動了。」就是只得乖乖停手啦。
小男孩可愛的大眼楮眨巴著,有些困惑。
「簡單地說,」她撫著下巴,找尋貼切的形容︰「如果那個徒弟身上有一把鎖,那唯一的一把鑰匙就是握在俠女師父手中,只要鑰匙不給的一天,那鎖自然就打不開了。」
「喔……」小男孩慢慢地隨著車輪搖晃腦袋,好像有一點點點點明白了,「所以,那個俠女是故意不跟壞人打架,然後自己跳下去的?」是不是這樣?
「沒錯,你說的完全正確。」要是殺了那個忠心護衛,就沒人回去跟玉泉莊講他們師徒倆是鼠輩了。呵呵。
「呃……那個徒弟看出來了嗎?」他抓了抓頭。
「啊啊……」女子微微眯著鳳眸,「這個……我想他心里應該是有底的。」所以好一陣子不肯和她說話呢。
「那他永遠都不能幫爹娘報仇了?」
「除非等他師父死。」那鑰匙和鎖就會消失。不過,真不好意思,她一定讓自己長命百歲,禍害千年。
「……大嬸,我怎麼覺得那個俠女師父很壞心眼?」小男孩擠著小眉頭,突然發現那個徒弟好可憐。
大嬸?
女子拉了拉身上的衣裳,再模著自個兒的臉。
嗯……的確是大嬸。
「怎麼會壞呢?她都是為了徒弟著想的啊!人活著,是為了等待美好的事物降臨,像她徒弟那樣只為了憎恨,是不正確的。」雖說她的手段卑鄙了些,但是又如何,她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樣的。
誰教他這麼固執,一點都不听她的話。
「報仇這檔事,根本就有害無益,就算他殺了人家,他的爹娘也不會因此而活過來,一切還是一樣,唯一會改變的,只有身上背負的罪孽。」所以做人應該向前看,不過很難做到就是。
察覺小男孩不太能理解人生大道理,她索性開始扭轉他的觀點︰「你瞧,那個俠女師父,不僅可能就此遭人追殺,還犧牲了她原本的生活和身分,為了避免牽累她的家人,甚至必須被迫和他們分離一段很長的時間,這一切,都只是為了她的徒弟,她這麼偉大,心眼一點也不壞。」
豈止,簡直善良至極!
「真的嗎?」拐騙輕松成功,單純的小男孩贊嘆著,眸瞳閃閃亮。「那、那我以後也要跟她一樣,當偉大的俠女!」
「好、好。」她詭異地微笑,「記得啊,是當俠『女』喔,」話落,抬起眼,慢吞吞的牛車總算走到了村口。
前方還站著幾條人影,她一瞧,只見幾個姑娘將那高挺的背影圍了住。
啊啊……這家伙,走到哪兒都這樣。
「殷公子……你不多留幾天?」其中一個嬌俏的姑娘含羞帶怯地細聲問道。
「不。」溝渠已經築好,不需再浪費時間。俊美無儔的男子手中拿著長劍,已備好簡單行囊,不論是表情和語調都甚是冷淡。
被回絕得如此乾脆,姑娘有些難堪。其餘少女則暗暗慶幸出自己沒先開口。
殷燁無費神多搭理,听見車輪聲,回首望向來者。
「妳太慢了。」他皺眉。說好幫完這村就走,早上還跑去砍什麼柴?
「是你太急。」容似風俐落地從牛車躍下,順帶牽著小男孩。拍拍他柔女敕的頰,「好了,去找你娘吧,可別再躲在車上睡覺了。」到時被載去賣掉都不知道。
「謝謝妳,大嬸!」蹦蹦跳跳地跑走。
「不客氣。」她回以微笑。
殷燁卻在一旁沉冷著白皙的俊容。
「那個……」姑娘再度提起勇氣,這次聰明地轉移目標,「大嬸,你們不多留幾天?」醉翁之意在別人。
「我是無所謂,不過——」正想說下去,餘光卻睇到他面色難看。「還是不便多叨擾了。」又在生啥子氣了?
「這樣啊……那大嬸,你們……」
美姑娘的話聲倏地終止,只見殷燁忽然探手用力地抓住了容似風的臂膀,陰沉道︰「她不是大嬸。」
「啥?」幾個少女一頭霧水,但還是被他美男子的冷酷態度迷得暈眩陶醉。
容似風則當場愣了下,還不及打個圓場,又來一個問題︰「那……你們……」是姊弟?不對啊,姓氏並不同。
咦……這樣說起來,其實她們壓根兒不曉得兩人的關系,只是看外貌和年齡推測大概是親戚,沒有多餘懷疑。
「欸,我是他姨……」早料到會有如此情況,她正想說是姨母,手臂上的握力卻更重。
「她是我妻子!」言簡意賅,斬釘截鐵,還嚇死人不償命。
這下子,不僅姑娘們春夢驚醒,瞠目結舌,碎了一地芳心,連容似風都掩不住愕然,張大了一向細長的鳳目瞪著他。
什麼什麼什麼?,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他們倆什麼時候成的親?
發現對他有意的少女皆是一副痴呆樣,她忍不住想敲敲他的腦袋。
才這樣頓了下,就被他硬拖著走,她只得好抱歉地向那些還是滿臉不肯相信的姑娘揮揮手,預祝她們很快就能嫁得出去。
嘖嘖,最狠男人心哪!
解下木棍上的韁繩,他放開手,把她的行裝朝她扔去,逕自翻身上馬。
從頭到尾看都不看她,只丟了句︰「妳別又想托大!」以前是師父,現在又想作他的姨,他兩個都不會承認!
「我托大?」她也跨上自己的馬,從接下的包袱中拿出件披風穿上,跟在他後頭。「我本來就比你大。」哪里還用得著托?
「那只是年紀,我要站在跟妳同樣的位置!」總有一天!
「喔——」她拉著長音,很久很久,才道︰「那,你是真的想跟我作夫妻嗎?」共睡一床,攜手白頭的那種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