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溫熱的濕布在他瘦弱的身體上毛手毛腳了好一會兒,她才抬起眼簾,對上他脹得通紅的面頰,勾著笑,道︰「你還是睡著時比較惹人憐愛。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樣,別裝大人。」
彎指彈了下他鼻頭,他氣得眼眶都紅了!
她當沒看見,將他放躺平,還體貼地替他拉上棉被。
「這錦囊對你很重要是吧?不過呢……」她勾著錦囊上的細繩,放在他眼前晃。「如果你不听話,我就不還你。為了它,所以,你得乖點,躺著好好休息,懂嗎?」好像卑鄙了點,不過,她總要想些辦法治他。
見他一直死命盯著自已,大眼楮里布滿不甘心的血絲,容似風露出個友善的微笑擲還給他。縴指一戳,壓壓他柔女敕的面部肌膚。
「真的好像水做的喔。」她喃語。果然是小孩子,白白女敕女敕的,像顆水饅頭。
左模模,右捏捏,唔,好想咬一口。
從頭到尾都沒辦法破口大罵,更不能掙扎閃躲的殷燁,只能僵直著身軀任人擺弄,一股深切怨怒發泄不出來,他已經氣得頭昏眼花。
容似風卻仍是自顧自地言語︰「你一定餓壞了吧,我等會兒去拿些吃的過來,你有沒有什麼不愛吃的?啊,還是別挑食才能又強又壯,你正在長,得多吃些……咦咦,你這麼快就睡著了?」
是……氣……昏!
說不出這句話,他隨即兩眼一黑,不省人事。
***
「小五,你在打啥子拳?」
容似風手里拿著根竹子,敲敲眼前少年的膝蓋。
「馬步扎不穩,上身又太往前,難怪一套行雲流水的拳法被你打得這麼歪斜沒架勢。」慘不忍睹,看得好想流眼淚。
小五紅著臉,忍不住指向旁邊的男孩︰「七弟打得比我更糟糕。」
「啥?」另一個年紀較小的孩子聞言馬上張大了眼,女敕女敕的嗓音急切反駁︰「我、我比你晚學啊!」為什麼要扯到他身上?
「你又要用年紀比我小來開罪!」好賴皮喔。
「我哪有?」干嘛老是冤枉他?
容似風見他扁著嘴,在心中暗暗壓下想逗弄這七佷子的強烈。沒辦法,他的長相雖然很可愛,但是不知為何,看起來就是欠人欺負。
阿彌陀佛,她怎能殘害和自已同血緣,而且又很笨……是很乖的孩子?何況她可是姑姑啊,不能大欺小。嗯……真遺憾。
「好了,不要吵。」她拍拍手,順帶把一旁偷懶在作壁上觀的小六和小八抓回來,讓他們四兄弟排排站。
「我示範一遍給你們看,瞧清楚了!」她朗聲一喝,氣運丹田,頓時出拳擺腿。
這一套拳法表圍上看來其實簡單,但實際上打起來,很多部分都需要扎實的基本功,才能完整地散發出那股撼人氣韻,算是剛學武的人必練之外功。
她從九歲便開始接觸武術,這一套拳法,打過不下百次。她永遠記得,她當時扎馬步的辛苦,爹就在一旁看著,白天到黑夜,她不曾開口叫累叫停,這一切,就是為了賭一口氣。
最後她贏了,成為鏢局里第一個女弟子,再也沒人能阻撓她學武。
「呼!」
她專注地使完最後的出拳,足尖畫個半圓,雙手放回腰間,收止張放的態勢,運氣調息。
一旁四個孩子,看得傻楞楞地,停了半晌,才猛然拍起手來。
不知該如何形容,雖然她的身法並不如他們看過的一般鏢師或指導師父強猛有力,但就是有一種獨特的魅力,好像……好像……
對了,她的打法好似一陣清風,只是隨著氣流,融入周圍,並不刻意突顯存在,但又如利刃般,招招精準,分毫不差。
「姑姑好厲害!」小六很想再看一遍。
「姑姑好厲害!」小八連眨眼也忘記了。
「姑姑好厲害!」小五好佩服,險些沒有膜拜。
「姑姑……呃,好厲害。」小七突然發現他三個兄弟都講一樣的話,害他要跟他們重復,嗚,好沒誠意。
容似風勾起唇角一笑,適才活動了筋骨,更顯英姿爽朗。
「你們這幾個小蘿卜頭,功夫不好好學,就只會動嘴拍馬屁,等鏢局里的師父回來了要驗收,就別怪我先前沒提醒過。」終於還是忍不住,她伸手捏住小七的鼻子。
「為、為什麼要捏我?」小七無辜的眼里有著淚水。
「因為你看來比較好欺負。」小五較年長,替大家道出心里話。
「沒錯沒錯!」小六小八不給面子,用笑聲表示贊同。
「我、我……」嗚嗚。好委屈。
「哈哈……羞羞臉,他要哭了!」
「我、我哪有?」馬上把兩管鼻涕給吸回去。
四兄弟開始鬧了起來,容似風站直身,讓他們去玩,隨意在四周瞥視了下,卻發現不遠處的?廊上站了個瘦弱身影。
「殷燁?!」她走過去,見他一身單薄,大概是剛睡醒就跑了出來。「怎麼自己下床了?也不多穿點,你當你身強體壯啊?」不是才好一點了嗎?真是亂來,也不知在這里杵了多久,別染上風寒才好。
她順手將他衣襟處拉好,忽地想到些什麼,提醒道︰「對了,別讓人看見你的身體,因為只有我能看,知道嗎?」理由好像有點嚇人,管它的。
才抬眸,就發現他目不轉楮地瞪著自已。她又道︰「怎麼?干啥不說話?還想硬搶那個錦囊?你搶不贏的。」嗯?做什麼連眼也不眨?「……眼珠子給蹦出來了,我可不會賠你。」一個男孩有那麼漂亮的眸子,長大必定可迷倒不少姑娘。
他只是緊緊地看著她,瞳底閃著一種怪異的光芒,身側的拳頭微微顫著。
她心頭打了個小小的突,那種眼神,怎會是個孩子所有?刻意忽略掉,她抬手在他面前晃動。
「回魂了,傻子。」發什麼呆?
他猛地用力抓下她的手,稚氣的臉龐卻無該有的天真。
「你會武?」他陰沉地開口。
她一愣,沒有甩掉他,只是維持著不變的笑︰「怎麼,你剛看到我使拳了?咱們這兒是鏢局,我若是不會個一招半式豈不是讓人笑話了……你冷不冷?進去把衣服穿好……」輕輕地推著他。
他沒理會,只站在原地道︰「教我!」
「教你什麼?」怎麼穿衣服還是怎麼照顧自己?
「教我武功!」他握得她更緊。
「哎呀哎呀……」好疼啊,這家伙長相俊秀,力氣卻不小。「教你?你求人是這種態度?」
他微征,下意識地松了手。
喔,本性還滿乖巧的。她暗忖。
她轉了轉腕節後,才道︰「我先問你,你的家人呢?」
他才卸下的尖刺,因為她的問話一瞬轉為暴戾。
「都……死了。」不穩的話音,幾乎是咬著牙關道出。
「啊啊……對不住。」果然如此。她模了下他頭,溫聲道︰「哪,咱們這里地方大,絕對容得下你,甭擔心吃住問題,就先待著。要是你找到親戚或朋友什麼的,想走了再走,不想走也可以繼續留下,如何?」
「……我想學武。」他只是這樣說著。
「怎麼,很不錯吧?再也踫不到我這種好人了,你算是好福氣。」老王賣瓜,還一點都不臉紅。繼續牛頭不對馬嘴︰「晚點讓你跟楊伯去模清環境,現在,你還是听話回房穿衣。」
「我想學武!」他執意道,強硬扯回話題。
這小子!見他如此固執,她只好抱胸睇視他。「你急著學武想干啥?」
「我——」憶起那夜的殘忍腥紅,他眼中有著恨意。
「你不適合。」沒等他說,她就打斷他。
「不適合?」一愣,「那要怎樣才適合?」他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