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彎彎指尖,撫模著手下的床鋪,捏著床單,感受觸踫到的實體,他從來沒有這麼感謝上帝佛祖。
他回來了!他的身體,他的靈魂,在分家了三十天後,總算又合而為一了!
唐杓翎告訴他,他睡了整整七天七夜,他一度以為二哥的招魂論根本是無稽之談,沒想到最後他還是清醒了。
不過喜歡雲游四海的二哥又消失了,這次大概沒有半年不會出現。
另外,他的身體一時半刻沒辦法動作是正常的,畢竟躺了一個多月,需要做復健才能恢復。
他問唐杓翎,那個丑小子現在怎麼樣?
沒想到三哥的回答卻是簡短三個字——不知道。
還魂後,听說那個笨蛋也昏迷了二十四小時,不過並沒大礙。因為找到新房子,而且不好意思一直麻煩,所以他跟張邑文搬離了唐杓翎借他們暫住的房子。
他清醒的前一天,丑小子還來看他,就站在他的病房里,親口跟他道別。
為什麼他多睡了一天?不然就可以看見丑壁草那張傻臉了。
唐沐頤討厭這種感覺。
然後,從復健開始到結束,將近兩個星期,
他沒看過壁草。
一直到出院過了一個月的現在,他甚至不知道該去哪里找那個像是陪他做了一場夢的蠢小子。
真的是……做了一場夢嗎?
可是又那麼地真實……
唐沐頤坐在辦公桌前,撫著用細銀鏈穿戴在脖子上的一枚戒指。
戒指是白色的,用麻繩編織而成
這是他成為魂魄時二哥給他們的
上面什麼圖案也沒有。
還魂過後變成了這個樣子。
在這一場夢當中,這是惟一存留的證物。
證明他曾經……擁有過一段很特別……且愉快的回憶。
重要的是,證明了丑小子的確出現在他的生命當中。
他在哪里?很想去找,卻沒有找的理由。
找到了又能做什麼?約他吃飯,還是喝咖啡?
其實,他比較想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然後听著丑壁草打鍵盤的聲音……雖然很吵,但真的……令他難忘。
鳥瞰落地窗外的景色,雖然外面藍天白雲、朗朗晴空,但是唐沐頤就是覺得煩躁,睇向桌面上堆積如山的待審文件,他更是有一種想放把火燒之而後快的沖動。
終于,他受不了地拿起掛在椅上的外套,站起身走向大門。
總經理室的大門一打開來,外面立刻就有幾位秘唐沐頤皺眉,才走個兩步,就被那些秘書攔下來。
「總經理,請問您要去哪里?」一號秘書恭敬地問道。
「你管不著。」唐沐頤沒有用他正面擊沉。
「總經理,現在是上班時間」二好秘書力勸。
「你少嗦。」連看一眼都沒有,他迅速越身而過。
三號秘書上前死諫︰「總經理,您消失快兩個月才回來上班,董事長已經很不高興……」
「關我屁事!」他不耐煩地出招,正中三號呆愕的嘴臉。他繼續向前移動。
同樣愣住的四號秘書回神,犧牲似的阻擋在他面前。「總經理,董事長吩咐……」
唐沐頤大掌襲上她的頭部,把她整個人推到牆邊。
「你去告訴老頭,不滿意盡避炒我魷魚!」他不悅地撂下話,陰沉的語氣凍結人心。
每個人都驚愕得瞠大眼楮!他們一向俊美優雅、玉樹臨風,而且對人彬彬有禮、高貴大方、不失紳士風度的總經理,不僅對他們冷言冷語,居然還毫不在意地把「屁」這種粗俗的話語掛在嘴上?在兩個月之前,這是完全不可能且從來沒發生過的事!
回來後改變這麼大?怎麼回事?
唐沐頤沒有理會眾人探詢的眼神,在以前,他絕對不可能在其他人面前露出真面目,現在他才知道,以前舉手投足都要擺出完美poae有多無聊,不用假裝的感覺,真是爽到了極點!
長腿瀟灑地邁開步伐,他轉進正好開啟的電梯門,看著老頭那票耿耿忠心的巾幗秘書團那副被他嚇到的痴呆樣,他的唇邊揚起勾魂的笑。
呃……總經理……雖然他的態度異常,但是……
好像也變得更俊美了……好酷啊!兵團成員,一如以往地,沉醉在贊嘆他們上司的美貌里。
只可惜呀,他喜歡男人。
唉——
是誰說過好男人不是死會就是同性戀的?
真該吊起來鞭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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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一回來就變得這麼討人厭?」
本該午夜才開始營業的「夜色」,在下午就有人上門踢館。大胡子蕭銘,頂著一雙熊貓眼,一個月以來,第十四次被人從柔軟的被窩里挖起來「陪客」。
日夜顛倒的他,很怕跟老婆睡到一半就被「抓包」,所以,他最近的生活,都很不「性福」。
別怪我跟你收‘鐘點費’!」以作彌補
單手支著弧度優美的說
「你才不會收。」他拿著吸管攪動玻璃杯中的冰塊,有一口沒一口地吸著。
蕭銘瞧他一眼。「你怎麼回事?前一陣子突然不見人影,現在出現又變得像是另外一個人。」
扁是「夜色」的朋友看到他把腿大咧咧地跨在椅子上,這個話題就綿延一個星期。他們心目中美麗尊貴得像是王子的唐沐頤,怎麼會做出如此粗魯的動作?
「我現在改走‘狂野派’行不行?」唐沐頤慵懶地伸展修長的四肢。
狂野派?他本來就是披著華麗外衣的野獸好不好?
蕭銘翻了個白眼。
「你最近真的很奇怪,那些美少年對你好像也沒吸引力了?」人家主動跟他攀談,他的響應冷漠得要命,明明那些孩子都長得不錯呀!以前只要這種就來者不拒,現在更漂亮的站在他眼前,他連看都不想看。
嘖,愈來愈挑剔!
「我最近的宗旨不太一樣……」唐沐頤低吟,腦海里浮現出一個戴黑框眼鏡的平凡臉孔。
「哪里不一樣?」是想遠離紅塵,還是想六根清淨?
啊……他該不會是「不行」了吧?蕭銘開始自我聯想。
那他怪里怪氣的模樣和不惹花草的行徑就可以合理解釋了!原來他是「少年不舉」,不是常常來要補湯喝嗎?怎麼……呃,一定是「使用過度」。
同樣身為男人,當然可以理解這種痛苦,他一掌拍上唐沐頤的肩。「不用難過,這種事情現在也不是沒藥醫,反正你這麼有錢,中西醫都去試試看,要是找不出原因根治,靠藥物治療也可以……
「卷毛,你講的笑話很不好笑。」斷他的不知所雲。
喝!居然又踩他的地雷!唐沐頤皺著眉打
蕭銘放聲大吼︰「不要叫我卷毛!」氣煞他也!
「有什麼關系?」本來就是卷毛嘛,給他叫一兩聲,毛又不會更卷。唐沐頤撇嘴。
「就是有關系!」此乃他本人的原則問題。蕭銘瞪著他︰「你到底有什麼事?出國旅行回來沒有帶禮物給我就算了,還沒事上門擾我清夢!」真是!要把他列為拒絕往來戶。
「你真的以為我去歐洲?」他不信「天字第一號廣播器」唐頡楠沒有來這邊「散播謠言」。唐沐頤對自己的家人,可是了解得很。
蕭銘瞥他一眼。「是,你沒去歐洲旅行,反而到鬼門關走了一遭,靈魂出竅對不對?」听說這家伙也是這樣跟他老爸講,結果唐老爹氣得差點拿菜刀。
「你信不信?」唐沐頤勾起邪氣的笑。
「我信不信有什麼關系?反正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也好好地站在我面前。」而且根本不關他的事,「重點是,不管你是旅行還是出竅,回來以後卻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你是遭遇什麼重大挫折,還是靈魂根本裝錯了身體?」蕭銘瞅著他。不論怎麼樣,他想好好地睡一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