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流?那,那些市井間的鐵口直斷都可以上吊以謝世人了。原本還猛扯自己二哥後腿的唐沐頤,真的不得不對他另眼相看。
扁是他自己成為魂魄這件事,就足以讓他對唐襄憬俯首稱臣。
「我真的很謝謝你。」張邑祺誠心地道謝。他雖然沒躲過這個傷,但還是很感激唐襄憬好意的警告。
「這句話是我要說的。」唐襄憬微微揚唇,「多虧了你,沐頤的肉身才能毫發無傷。」
把肉身交給沐頤的貴人果然是正確的。不過,普通人會為了跟自己沒有關系的人而這麼奮不顧身嗎?
是真的無法眼睜睜看慘事發生,還是……
他露出十分愉悅的笑意。「張先生,既然你已無大礙,那麼後天,還是如期請你到場招魂。」
「什麼?」唐沐頤沒等張邑祺出聲,就先跳了出來,「二哥,丑小子受了傷,房子燒得精光,三哥也還沒說他可以出院,你好歹延個期吧?」
壁草雖然白痴,但怎麼說也對他有恩,也不要看他蠢得好欺負就虐待他吧?
張邑祺直直地瞅著他,然後笑出了酒窩。
「謝謝你。」他真的是在關心他吧。
唐沐頤先愣了一下,隨後略顯狼狽地轉開臉。他有病!干嗎不好意思?天曉得他幾百年沒紅過臉了!
「如何,我弟弟有什麼意見嗎?」看他游移眼神,唐襄憬溫和地問道。
張邑祺微笑。「唐先生問你,可……可不可以延期?」其實他真的覺得自己沒事,不過因為唐沐頤說了話,所以他才代為轉述。
唐襄憬笑彎了一雙靈性的眼,他瞧向唐沐頤魂體所站立的位置,緩語輕言︰「沐頤,我好像忘了說……
錯過時辰,就要再等一年。」
唐沐頤和張邑祺同時怔住,他們彼此互望了一眼。
再……再等一年?
真的假的?
招魂的地方是在唐襄憬山上的一棟房子進行。
除了唐沐頤、張邑祺,和主事的唐襄憬外,唐頡楠因為貪好玩也趕來湊熱鬧,代價是負責背運他四哥的當臨時苦工。
是夜。
在三層獨棟別墅的頂樓
除了冷風吹過外,就只剩下一輪明月高掛天空。
「二哥,你這棟別墅實在很偏僻!」唐頡楠好不容易把尸體……不,是肉身,背到目的地,他馬上累得趴下。
他都不知道二哥在郊區有這麼一棟房子……不過還真是「有夠郊區」。
開了快兩個小時的車不說,居然還要爬半個小時的石梯才上得來,也只有二哥這種人才會在這種鬼地方買房子。
「我買的是這房子的方位。」唐襄憬勾唇淡笑。手捧著圓形的玉盤,上面則放了四個同樣碧綠的玉杯。
看起來就價值不非。
買方位?他只听過買房子要買交通便利、買格局方正、買鋼骨結構。
唐頡楠看著他將玉杯放在地上。「現在要做什麼?」
「準備招魂哪。」唐襄憬微笑著將杯子分別放在東、西、南、北四處,「把沐頤的身體頭東足西地平放。」
他下達指令。
「頭什麼?」唐頡楠有听沒有懂。
唐襄憬睬他一眼,伸出修長的手指著正確位置。
「頭放那里,腳放這里。」
「喔。」唐頡楠依言。弄好後站在旁邊,卻發現唐襄憬一直盯著他看。「怎麼了?」他放錯了嗎?
「你可以先去樓下客廳休息。」唐襄憬溫聲低語。
「不用了,我不累……」
「嗯?」唐襄憬異常溫柔的微笑斷去他多余的話尾,「我想你累了,頡楠。」
呢噥的輕喃乍听下極為悅耳,實則卻有一股鑽到腦子里的惡寒。
唐頡楠不是不會察言觀色,從小到大他就一直認為,全家最恐怖的人其實是二哥,表面上看起來很和善,其實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我……是有一點累,哈哈。」他垂頭喪氣地轉身退場,萬般無奈。
早知道不要來了,既然二哥不準他看,那就算了,還笨得當免費勞工。
四哥看起來明明就沒那麼重嘛,
閑雜人等離去,唐襄憬看向一直在一旁有點緊張的張邑祺。
「張先生,請你把我給你的繩戒拿下來好嗎?」
「呃,喔。」張邑祺拔了幾次才順利摘下。他遞給唐襄憬。
唐襄憬則是彎腰把唐沐頤肉身上的那一枚戒指也取下。
「喂……就這樣?」唐沐頤在旁邊看了半天,終于忍不住出聲。
所謂的招魂儀式,就這麼簡陋?只用了四個裝了水的茶杯,其他什麼也沒有啊?他還以為會有什麼桃木劍、金錢劍、或者黃色的符紙,還是在地上劃劃陣法之類的……結果跟電影上演的完全不一樣。
他本來還想,儒雅的二哥可能會穿著道士服像乩童一樣哩!那可就真不枉他走這一回了!唐沐頤笑出聲,「你在笑什麼?」張邑祺沒踫過這種場面沒辦法像他那麼放松。
唐沐頤看他那副僵硬的模樣笑得更開心。「我在笑,你在笑跟你想的不一樣是嗎?」,唐沐頤和張邑祺兩個人愣住,他們兩個都還沒有開口……那麼就是……
微微移動眼神,唐襄憬正招手喚他們過去。
兩個人錯愕得差點掉了下巴。
「你听得到我說話?」唐沐頤驚訝地大叫。明明听得到干嗎假裝不知道?
「剛剛才听到的。」唐襄憬一派悠閑。
「你騙人!」他一定是故意的,該不會從一開始他們就全都上了二哥的當吧?
唐沐頤走向他。
「我說了,我買這個房子是買它的方位,這里,容易感應到魂體。」唐襄憬一揚手,直接指著朝他而來的唐沐頤,「听得到,也看得到。」他精準地和他對望。
真……真厲害。張邑祺也走上前。
「那頡楠呢?」要是那家伙看得到他早就大叫了。
唐沐頤狐疑。
「他不具靈感。」修道程度也是要看慧根的。
「原來還有‘資格限制’啊?」唐沐頤真是被這些玄怪的事情給弄糊涂了。
唐襄憬看了下手表,微微一笑︰「時辰到了。」
「那……唐先生,我們現在要做什麼?」張邑祺問唐襄憬輕笑。「先看我怎麼做。」
他走到唐沐頤肉身的北方,手里拿著其中一枚剛剛摘下的紅繩戒,低緩念道︰「紫微逆行,天機,隔太陽、武曲、天同當,空二廉貞。」語畢,他就將戒指投入東方的玉杯中。
張邑祺看著那繩戒沉底,上面的梵文字體隨即逐漸散開,慢慢地將透明的清水染成朱紅色。
「好……好神……」
「奇」字尚未說出,他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
「丑小子!」被他無預警的昏厥嚇了一跳,唐沐頤連忙伸手上前,魂體扶不住他,只能看著他軟倒在地。
「二哥,這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出狀況了?
唐襄憬不答,他對著南方的玉杯低喃︰「天府順行,太陰、貪狼、巨門、天相、天梁、七殺、空三破軍。」同樣地,他把另外一只戒指也投入杯中。
在上面的梵文化于水中的同時,唐沐頤只覺得腦袋突然像是有千斤重,壓得他幾乎透不過氣,意識也.開始逐漸模糊起來。
蒙朧中看到唐襄憬臉上的笑意,唐沐頤咬緊了牙很想揍人。
「二……二哥,拜托你……下次要開始前……先說一聲!」,不過,還會有下次嗎?墜入黑暗的瞬間,他下意識地緊握穿了張邑祺的手。
心里想著,張開眼第一個一定要看到丑小子……
他不管為什麼。
第十一章
他張開眼第一個看見的不是丑壁草,
而是天花板。白色的,還彌漫著藥水的刺鼻味。
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場很長很長又很沒道理的怪夢,他下意識地一動,身上的關節就像是年久失修的廢鐵,發出怪異的聲音,而且還沉重得無法隨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