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有趣。
臂察氣?張邑祺下意識地看著自己周圍,當然什麼都沒看到。「我不知道……我能幫你們做些什麼。」
「你什麼都不用做。」老四的這顆福星不僅沒有被嚇跑,反而認真地看待這件事……真誠又善良。唐襄憬斂眸,嚴肅地朗聲︰「沐頤,以你現在的氣而言,足以維持凝聚元神的力量最多只有七十二小時,一旦超過時間就會徹底魂飛魄散,到時就算招魂也沒有用。」
沒料到事態會如此嚴重的張邑祺忍不住轉首看向唐沐頤,當事人則是緊抿著唇,不發一語。
「那是說四哥會死?」唐頡楠插嘴,終于感受到事情的危急。
「差不多。」唐襄憬回答後續道︰「既然本身沒辦法持氣,就必須靠別的力量幫你,現在惟一能跟你氣場相融的就只有張先生,你應該能夠感受到,他人在這里和不在時的差別。」
唐沐頤皺著眉,美麗的眸睇向張邑祺。雖然他不願意承認這小子有什麼特別,但是從他進來病房開始,他身體上那種抽撕開神經的感覺的確消失了。
不僅如此,整個混亂的焦躁也因為一種看不見的柔和而得到平靜。
這小子當真是他命中注定的貴人?
張邑祺也怔怔地回望著他,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
一向平凡得幾乎會讓人忘記存在的他,居然會對一個認識不到一星期的人這麼重要?
他真的可以……幫助這個人?
武俠小說里、電視連續劇里、從小到大所接觸的常識里,都教導他不能「見死不救」,所以,如果在他能力範圍內,他會很願意幫忙的。
雖然事情很詭譎,但不知為何,他心底深處還是願意相信唐襄憬。或許是因為唐襄憬予人一種難以言明明了的玄妙,讓人很難對他的話產生強烈的懷疑。
「二哥,你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旁觀的唐杓翎開口。光看張邑祺適才那一段「與空氣的對話」,就足夠讓他疼一整個禮拜,他想趕快回到正常世界。
「很簡單。」唐襄憬長指輕敲窗欞,「只要沐頤在二十七歲生日之前一直待在張先生旁邊就可以了。」
啊?唐沐頤瞪大了雙眼,目光直射張邑祺。要他跟這丑小子……相處一個月?
張邑祺也訝然。「一……一直待在我身邊?」
這……他看向唐沐頤,後者的臉色清楚地說明他不樂意。
「是的。」唐襄憬輕緩淺笑,「一直待在你身邊,二十四小時,寸步不離,若離得太遠,氣場的影響就相對薄弱,如影隨形就不會有問題。
「我不要!」唐沐頤忘記自己根本沒權利說不,過多的煩躁和不明的情況,讓他指著張邑祺氣忿地說道︰
「我跟這丑小子在一起只會愈來愈倒霉而已,你現在還要我跟他寸步不離?那我死的會比較快一點!」話就這麼月兌口而出,一點也沒意識到是否傷了人。
張邑祺習慣地收回視線垂下頭。他沒有話反駁,因為他的確帶給唐沐頤很多麻煩,也的確……長得不怎麼樣。
唐襄憬看著他的反應,輕語︰「張先生,我弟弟有什麼意見嗎?」
張邑祺頓了頓,隨後靦腆地淺笑。
「他說跟我在一起會……比較不好。」不知該如何轉述,他只撿重點講。
「喔。」唐襄憬眯起眼,往那一團因為張邑祺的存在而隱約能感受到的氣看去。他勾唇,揚起詭異的笑,「那你對我的話…信是不信?」就算到了這種地步,老四的任性還是不變哪。
唐沐頤被他凌厲的眼神準確地鎖住,他不服輸地對瞪,但終究還是必須妥協。
他都已經變成了一抹別人模不到、看不到、也听不到的魂魄,再荒謬也不過就是這樣,哪還有什麼堅定的立場說他不信這該死的一切?
沒听到張邑祺可能傳達的言論,唐襄憬料想唐沐頤不得不接受這樣的安排。既然沒有其他異議,他側首開始交代行動。
「沐頤的身體不能一直放在這里,這樣爸媽他們會起疑。」他走近唐沐頤躺在病床上的肉身。
「你想把老四移出醫院?」站在醫生的立場,唐杓翎實在很難干脆說「好」。
「沒錯。」唐襄憬從懷中掏出一只深紅色的繩戒,套進唐沐頤的左手小指。
「一來,爸媽要是懷疑沐頤長睡不起,你要如何解釋?二來,醫院的陰氣和煞氣都太重,肉身放在這里會有不好的影響。」
「可是……」唐杓翎背負的醫生專業告訴他這樣做是不對的。
「祀翎。」唐襄憬認真道︰「就這一次,你就信我這一次。若出了差池,我會負起責任。」嚴峻的神情,難得出現在他清閑的俊雅面容。
「……」唐祀翎陷入天人交戰,了閉眼。「……好吧,就一次。」他無法拒絕,這是一種賭注,沉吟良久後,他閉反正,再壞也不過如此了。而且他相信二哥做事有他一定的道理,不會隨便亂來的。
「那你要把四哥移到哪里去?」不會是他可愛的小窩吧?他真的不想看到四哥變異形啊!唐頡楠想舉起手抓頭,後又看看四周,很怕他突然的動作會打到「飄散」在空氣中的唐沐頤。
「哪兒有幫助去哪兒。」唐襄憬走到張邑祺身前,「張先生,可否把左手借我?」他溫文一笑。
「呃……嗯。」雖不明白要作什麼,張邑祺還是抬起左手。
唐襄憬拿出和剛才戴在唐沐頤肉身上同樣的繩戒.同樣地套進張邑祺的小指。
張邑祺疑惑地看著那只用紅麻繩編織而成的戒指,除了上面有一圈看不懂的文字外,很像精品店里賣的民族特色物品。
「這是做什麼?」為什麼他要和丑小子戴這種像是「情侶戒」的玩意兒?唐沐頤湊近一看,戒指上的那一圈文字,跟之前玉佩上的十分相似。
唐襄憬當然沒有回答唐沐頤,他朝著張邑祺解釋道︰「張先生,這只戒指能維持你和我弟弟之間的磁場,讓你們兩個都能得到平衡。另外,因為你分了氣給他,所以身體上可能會有些癥狀,這繩戒可以減緩不適。」
「謝謝。」原來如此,難怪他一進到病房後就有些頭暈。張邑祺對唐襄憬的話更相信了。
「現在,你們兩個可以動手幫忙了。」
「幫什麼忙?」不是沒他的事了?唐頡楠裝傻。
「把沐頤的肉身移到有幫助的地方去。」
「哪里?」不會是他的窩中吧?唐頡楠忍住想逃跑的沖動。
「你覺得呢?」唐襄憬微微側身,等答案。
「咦?」清靈的眼睨向目標。
張邑祺的黑框眼鏡掉了下來。他訝然地看著唐囊憬,然後再看看同樣難以置信且快要火山爆發的唐沐頤。「呃……我?」
他錯愕地扶住眼鏡,從沒覺得它這麼重過。
一抹平空冒出的靈魂要日夜跟在他身邊就算了,現在連一個沉睡不醒的身體,都要搬去……他家?
「我拒絕,你們听到了嗎?我——拒——絕!」唐沐頤再度表示他最嚴重的抗議。
連身體也要搬去跟壁草同住?
誰知道這小子會不會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怪癖」,玩弄他毫無意識且誘人無瑕的軀體?他可不想還沒還魂就變成一株「殘花敗柳」!二哥也太信任他了吧?
當然,一如他之前的叫罵,沒有人理會。
張邑祺看著彷佛塵埃落定的戲碼,沒有開口說不的空隙,心里只想著不知該如何跟弟弟解釋家里即將多出一具「尸體」。
是緣分?是福禍?是會光明燦爛,還是會黯淡晦澀?兩個人,兩條完全迥異該交集的並行線,被迫毫無選擇地牽扯糾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