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著停下腳步,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不發一語的任她大叫。
她倏然停下大叫,就像她突然大叫時一樣,然後身子一轉向,朝他發出怒不可遏的質問,「你為什麼要破壞我的好事?我有叫你多管閑事嗎?你以為你是誰,自詡是在英雄救美嗎?」
她每質問一句就用力的推他一下,充份的表現出她的憤憤不平。
「我告訴你,我是因為同情你沒有朋友,所以才陪你玩了這麼多天,現在我累了、煩了,可不可以麻煩你離我遠一點,我不想再當保母了!」
任允翼一動也不動的看著她,始終不發一語。
當他已經了解自己的意思了,她轉身往回走,卻又一把被他扣住手肘。
「你要去哪里?」他問。
「回PUB釣男人。」她回頭瞪他,簡潔、直接的說。
他直接使勁將她拉往他停車的方向。
「放開我,你到底想干麼?」她憤怒的掙扎。
「送你回飯店。」
「放開我,我今晚不回飯店。」
「不回飯店你想去哪兒?我陪你。」
「你陪我?」她嘲諷的冷哼,「我想找男人陪我上賓館,你要怎麼陪我?」
他面無表情的直視著她,沉默不語。
她將視線轉向他處。「你一定很震驚也很失望吧?但是很抱歉,我就是這種會為了生理需要和貪圖一時快樂和男人上床的女人。」她故意冷淡的說︰「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說完,她用另一只手想扒開他緊握在她手肘上的手,怎知他卻一動也不動的仍舊緊握著她,他的堅持讓她差點哭了起來。
闢小凝忍住淚意,抬頭瞪他。
「我可以陪你。」他突然開口道,「如果你想找男人上床的話,我可以陪你。」
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她倏然一僵。
他可以陪她?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他真的有那麼喜歡她,喜歡到不在乎她是個濫情,為了一時的快樂隨時隨地都可以和不同男人上床的女人嗎?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只能說他是一個笨蛋,一個真真正正的大笨蛋!
「你知道上床是什麼意思嗎?」她故意以嘲諷的語氣問他,「不只是躺在床上睡覺而已。你做過嗎?我喜歡和經驗豐富的老手做,比較能夠得到快感,我不喜歡菜鳥。」
「我不是菜鳥。」
「喔?所以你做過一次還是兩次?」她以一副瞧不起人的表情搖搖頭,「不可能的,總之,你不是我的菜,我從來就沒有把你當成男人看,你頂多只是一個需要人照顧的大孩子,要想滿足我是不可能的──」她話未說完,就被他打斷。
「那要試試看才知道。」任允翼冷冷地說,說完便再度使勁的將她帶往他停車的方向,態度之強硬是她過去從未見過的。
他在生氣。
闢小凝突然有所領悟。
她一直以為他是不會生氣,只會將別人的錯誤攬在自己身上,然後不斷向別人道歉,是那種沒有自信又充滿自卑的人,可是現在他卻生氣了,剛才在PUB里也一樣,雖然他看起來面無表情,但是很嚇人。
要和她上床,他是認真的嗎?
試試看才知道。他這樣說,好像是認真的。
怎麼辦?現在她該怎麼辦呢?
如果真和他上賓館的話,他就會發現她剛才所說的話是在虛張聲勢,因為她根本就沒有經驗。
可是如果不去的話,她剛才所扮演的饑不擇食形象,不用等到上賓館,現在就要被戳穿了。而且最糟糕的是,他完全不接受她說他不及格、不是她的菜的事,她根本就喪失了選擇權和決定權。
這個家伙生起氣來,就會變得這麼霸道,這麼像個真正的男人嗎?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應該要經常生氣才對。
闢小凝苦中作樂的想,只是她再怎麼苦中作樂,也改變不了自己現在進退兩難、騎虎難下的處境。
還想不出一個具體的辦法,她已被任允翼塞進車里,然後開車前往她不知道的地方。
他一路上都沉默不語,很明顯的氣始終未消。
這就是她努力想要得到的結果不是嗎?讓他氣到不想理她,不想再接近她,不想再看到她,甚至是將她這個「關子吟」的壞名聲傳出去,好讓接下來的三場相親以最快速度了結,讓她能離開台灣回香港去,從此不再來這里,免得觸景傷情。
她是真的喜歡他,這輩子第一次真的愛上一個人,但是他卻是她不能愛上的人,不僅因為自己欺騙了他,更因為他是小姐指月復為婚的對象之一。
她無法預料如果小姐游玩回來之後,知道她竟然喜歡上任允翼的話,會不會因為好奇而去接近他,最後卻和自己一樣不知不覺的愛上他。
而且最重要的是,小姐長得比她漂亮、動人,站在小姐身邊的她完全符合了下人的身份,一點也不起眼。
如果小姐和她一樣不小心都愛上了任允翼……
如果看見真正的關子吟後的任允翼不再喜歡她……
如果……不,沒有如果,只要她懸崖勒馬,現在就和他分道揚鑣的話,那麼就絕對不會發生她所擔心、害怕的事了,所以她一定要快刀斬亂麻才行,一定要!
「我只給你一次機會。」她轉頭看他,打破車內的沉靜,開口說︰「如果結果讓我不滿意,那你以後都不準再來找我。」
任允翼直視著前方的道路,靜默了一下才出聲道︰「為什麼?」
「因為我從不和上過床的男人做朋友。」她毫不猶豫的說。
他又安靜了一會,才不疾不徐的開口,「好。」
太好了,成功了!闢小凝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又有種想哭的感覺,因為她知道過了今晚之後,他們將不會再見面了。
永遠不再。
第六章
闢小凝一路上心事重重,壓根兒就沒去注意車子開往哪兒,就連車子開進了地下室她都不知不覺,直到任允翼說「到了,下車」之後,她還一直以為賓館就在這個停車場的上方。
直到走進電梯之後,她才發現不對勁,因為電梯里沒有任何廣告看板,只有一塵不染、潔淨如新的半身鏡,三面環繞著她。
「這是哪兒?」她終于忍不住問道,沒想到他竟回答──
「我家。」
「為什麼?」她頓時渾身一僵的沖口問道,「你為什麼要帶我到你家,我們不是說好了要去賓館嗎?」
「只要有床不就行了嗎?」他面無表情的說。
她被堵得無話可說。
電梯輕晃了一下,停了下來。
門無聲的向兩旁滑開,任允翼伸手按著電梯門,讓她先行走出電梯之後,才跟在她後面走出來。
電梯門外只有一戶住宅,門外的玄關既雅致又寬廣,大理石的地面在感應式藝術嵌燈的照射下顯得光可鑒人。
听見嗶的一聲響,官小凝反射性的轉頭,只見他的手從門前一種很像電視新聞曾報導過的指紋辨識機之類的東西上拿開,然後原本緊閉的大門輕輕一推就開了。
她看得瞠目結舌,幾乎忘了緊張的情緒。
小姐家很有錢,但是大門依然需要用鑰匙開,而他家竟然更加富有到這種程度?
看樣子老爺的確是用心良苦,像任允翼這樣的好對象,也難怪老爺會硬逼小姐親眼過來看過再說了。
小姐的對象……
他是小姐的,不是她的。
「進來吧。」推開大門,任允翼轉頭對她說道,臉上依然面無表情,態度冷漠得讓她想哭。
這是他們相處的最後一晚,為什麼就不能用開心一點、快樂一點的方式結束呢?非得這麼沉重,這麼──心痛嗎?
「你家好大、好干淨,你一個人住嗎?」她走進屋里,故意用開朗的語調大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