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須立刻送他到醫院去,他必須看醫生、必須吃藥打針,必須趕快好起來睜開眼楮跟她說話,要不然……要不然她一定會受不了的。
她試著伸手想將失去意識的他從床上拉起來,但他太重了,她根本就拉不動他,即使拉動了,她又有什麼辦法靠自己一個人的力氣將他扶下去搭車?
不行,她必須要找人幫忙,而第一個躍入她腦中的自己是同樣年輕力盛,身高體格都勉強能與她老公媲美的干哥李伯聖。
她沖回客廳,從背包里翻出手機,迅速的找到他的電話號碼後,撥給他。
☆☆☆
刁覃遠醒來的第一個感覺是全身酸痛到不行,就好像有人趁著他熟睡的時候,狠狠地將他毒打了一頓一樣。他睜開眼,眼前陌生的環境讓他瞬間忘了酸痛,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這是什麼地方?
他轉頭看向四周,床邊制式的醫療設施立刻讓他知道了這里是醫院,只是他完全忘了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從床上坐起來,他瞪著插在手臂上的針管,然後順著滴管抬頭看向高掛在架上的透明液體。這是干麼?是誰允許誰對他做這種事來著?
「你終于醒了。」一個低沉的男性嗓音突然從門外響起。
刁覃遠轉頭,一個他完全意想不到的男人頓時落入他的視線中。他震驚的看著那名將他老婆從學校門口接走的男人,從病房門外走了進來,筆直的走向他。
「你現在覺得怎麼樣?」男人問。
刁覃遠答不出話,只能瞪著他。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又怎麼會跟他說話,感覺就像他們倆原就是朋友,這樣說話一點也不突兀一樣,但問題是他們根本就不認識對方不是嗎?
「抱歉,我應該要先自我介紹才對。」似乎察覺到他的疑惑,男人再度和善的開口道。「我叫李伯聖,是小雪的……」
「你什麼都不必說,我知道你是小雪的什麼人。」刁覃遠倏然打斷他的介紹,不希望听見任何讓自己心痛的字眼。原來他叫李伯聖。
「你知道?」李伯聖懷疑的看著他。因為據他所知,小雪好像因為某種原因一直暫時不想介紹他們倆認識,自然也就不可能會跟他提過他才對,但是他怎麼說他知道?
「昨天中午,我看見你到校門口去接她。」刁覃遠苦澀的說。
「昨天中午?你以為你在醫院里躺了多久?」李伯聖直接告訴他答案。「一天一夜。」
「是嗎?」刁覃遠絲毫不在意自己昏睡了多久,反正他孤家寡人一個,根本就不必擔心有人會為他寢食難安。
他事不關己的反應讓李伯聖微微地皺了下眉頭,總覺得好像有些不對勁。是哪里不對勁呢?
「小雪呢?」他問。
「她昨晚在這里陪了你一整晚,我怕她的身體吃不消,強迫她回家休息了。」他答道。
「你很關心她?」他又問。
「當然。」
「包括她肚里的孩子?」
「當然了。」
「即使那孩子不是你親生的,你也不在意?」
李伯聖瞠目結舌的瞪著他,終于知道哪里下對勁了。他誤會了,誤會他和小雪的關系了!雖說他當初接近小雪,的確是為了要追求她,但是無奈佳人心有所屬又已羅敷有夫,所以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成為她干哥,並在她小心翼翼的憂慮下,正式拜見干爹和干媽用以正名以防誤會。
本來,他還在想她會不會太小題大做了,沒想到誤會的事竟還真的發生了,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我想你可能……」李伯聖本想向他解釋自己的身份,卻猛然想起前天下午和小雪聊天時,她憂郁的向他吐露至今仍不確定他是否真愛她而住口。他何不利用這個機會,來試探試探他對小雪的心意呢?他心中忽然浮起這樣的想法。
他看著他。
「我想知道你對小雪到底抱持著什麼樣的心態,你愛她嗎?」他開門見山的直接問道。
刁覃遠沒有回答,也沒有看向他,他只是沉默不語保持著剛剛和他對話時,盯著蓋在身上的醫院被單的姿勢,一動也不動。
「小雪說你之所以會娶她,全是因為想負責的關系,你並不愛她,這是真的嗎?」他非得逼他開口說些什麼才行,他不開口說話,他怎會知道他對小雪到底抱持著什麼樣的感覺?
刁覃遠依然沉默不語。
「為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你愛她嗎?娶她除了為了責任之外,還有別的理由嗎?如果沒有,如果我說我愛她,你肯離婚成全我們兩人嗎?」他毫不松懈的繼續追問,沒想到這回他卻開口了。
「我會成全你們。」刁覃遠沙啞的回答。「你說什麼?」李伯聖瞪著他,還以為自己听錯了。
「我會成全你們的,你放心。」他又說了一次。
李伯聖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一時之間完全說不出話來。
他怎能回答的如此迅速,連猶豫都沒有?他對小雪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嗎?如果對小雪沒有,那麼對小雪月復中的胎兒總該會有吧?畢竟那是他的親生骨肉不是嗎?
「再說一次。」
一個房內兩人怎麼也想不到的聲音突然從門口處響了起來,李伯聖轉身的動作幾乎與刁覃遠抬頭的動作一樣快,兩個人都瞪著站在病房門口的蒙伊雪,臉上的血色盡失。
「再說一次你剛剛說的話。」蒙伊雪走進病房,目不轉楮的盯著刁覃遠。
「小雪,你怎麼……」李伯聖試著開口說話,卻被她伸手阻止,她越過他,直接走到病床邊,與刁覃遠面對面的對視著。
「你剛剛說你會成全我們對不對?」她的聲音輕飄飄的,感覺就像飄散在半空中一樣。
「對。」刁覃遠強迫自己回答。
她似乎輕晃了一下,他不確定。
「毫不猶豫?」她又問。
「嗯。」
「我知道了。」她倏然低下頭轉身就走。
「小雪!」李伯聖擔心的想攔住她,但她卻忽然變得像抹飄忽的靈魂,一瞬間便越過他的阻擋,朝病房外筆直而去,他想也不想立刻舉步追出去,卻在門檻上猛然的停了一下,回頭朝床上的呆子怒斥的撂下一句話——
「如果小雪有個萬一,你看我怎麼對付你!」
第九章
心空空的,像個黑洞般不斷地吞噬所有,那是種比死更可怕的感覺,但刁覃遠卻動也不動的任它繼續擴大吞噬,因為從蒙伊雪轉身離開的那一瞬間起,他就已經放棄一切了,包括他自己。
他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不知道他就這樣維持著同一個姿勢呆坐在病床上多久,更不知道插在他手臂上的滴管里,早被他激動的反應弄得血液逆流,整條點滴滴管由透明變血紅,令人怵目驚心。
醫護人員因為知道他的情況已確定沒事,只要等最後一包點滴打完即可出院回家,而距離點滴打完又還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所以沒來巡房。
護士沒來,但是訪客來了。
蒙氏夫妻到醫院來看女婿,卻怪異的發現他們的病人女婿下好好的躺在床上,怎麼挺直的像根木頭般的坐在床上動也不動,甚至沒發覺到他們的到來?
「覃遠?」夫妻倆對看了一眼,蒙母出聲叫道。
床上的刁覃遠沒有反應。
「覃遠?」蒙母又叫了一聲,怎知丈夫卻用力的拉了拉她。
「老太婆你看!」
她一看,差點沒被嚇昏,怎麼整條點滴的管子都是紅的?!「老頭子,你快去叫護士小姐進來,快點。」她迅速的吩咐。
蒙父領命飛奔而去,蒙母眉頭緊蹙的站在病床邊不知所措的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