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進餐廳再說。」
不知不覺目的地已到,李伯聖將車開進餐廳附屬的停車場後,兩人有說有笑的走進餐廳,充滿笑語的午餐約會才剛要開始。
☆☆☆
夏天到了,晝長夜短的情形愈顯明顯,明明都已經是晚間七點了,窗外的天色卻仍猶如白晝,亮得讓人毛骨悚然。
但其實真正讓人毛骨悚然的不是窗外的天色,而是窗內人的臉色——刁覃遠的臉色,冷硬慘白得讓人毛骨悚然。
「鈴鈴……」屋內的電話突然響起,他仍動也不動的坐在原位上。
電話鈴聲約響了六、七聲之後停止,接著三秒後,換放置在客廳茶幾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嗶嗶……」
他瞪著手機猶豫了好一會兒,直到手機鈴聲的音樂重復到第三輪時,才動手將它接起。
「喂?」低沉的聲嗓听起來極為疲憊。
「老公,你在哪里?還沒忙完嗎?」
「我在家里。」
「你在家里?但我剛剛打家里的電話怎麼沒人接?」
「我剛進門。」他第一次對她說謊。
「喔,那你晚餐吃了沒?」
「沒。」
「為什麼?都已經七點多了,你怎麼還沒吃飯?」
「我在等你。」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打電話跟你說我今天不回家吃晚飯,你現在快點去買些東西吃,不準懶惰又吃白面拌醬油知道嗎?」
「嗯。」
「老公,你是不是很累,為什麼講話有氣無力的?」
「嗯。」
「那快點去買東西吃,吃完洗個澡趕快睡覺,不必等我了,有人會送我回家。」
誰?誰會送你回家,那個到學校門口接你放學,載你到餐廳吃飯,一下午都讓你有說有笑的男人嗎?刁覃遠好想這麼問,但從他口中發出來的仍是那個字。
「嗯。」
「那我不擔誤你的時間了,你快去買東西吃,一定要吃東西喔!拜。」她迅速的收了線,而他卻仍拿著手機在發呆。
我在一間餐廳里看見她和一個穿著體面,長得英俊瀟灑的男子有說有笑的,他們給我的感覺就像一對相愛的情侶一樣。
翟霖說過的話忽然清楚的在他心里重播。
男子叫她小雪……
小雪?今天去學校接走她的那個男人也叫她小雪,他就是翟霖說的那個人嗎?
原來這一切根本就是真實的,原來翟霖並不是胡謅,原來她真有喜歡的人了。
「哈哈哈……」他忽然慘笑出聲,粗嘎的笑聲連自己听了都覺得可悲。
他不應該問別人意見的,俗話不都說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嗎?他早該知道的,為什麼還要去問別人,然後被人多嘴雜給影響了判斷?
如果他從頭到尾都堅定自己的想法,只當她是妹妹般照顧、嬌寵她,那麼今天在他得知她的感情有所歸向時,身為大哥的他即使心里苦澀,還是可以大方祝福她。
然而現在呢?現在他該怎麼辦?
他愛她,這就是翟霖要他正視自己的心的用意,因為他早就看出他是愛她的了。但是光是他愛她有什麼用,重點在于她愛的是別的男人,而從一開始便已被貼上原罪罪名的他,還有什麼權力可以要求她留在他身邊?
好悶,有種呼吸不到氧氣的痛苦,肺部里全充斥了二氧化碳。
他會死嗎?
這是笑話,他根本就不可能會死,頂多也只會痛不欲生而已,因為他知道即使自己深愛著她,他還是得對她放手。
他沒有權利剝奪屬于她的幸福,他希望她幸福。至于他自己,反正他從小就已經習慣了不幸,連親生父母都不要的孩子,他又有什麼資格可以得到幸福呢?
自嘲的一笑,他疲憊的起身走向臥房,推開房門的那一剎那,屬于她的馨香立刻撲鼻而來,他不自覺的深吸了一口氣,卻又在猛然之間頓住。
他在干什麼?既已確定要成全她的幸福,就不該再留戀她的味道,因為再過不久這抹馨香將不再屬于他,而是屬于另一個男人的,如果他不早戒掉屬于幸福的味道,一旦這味道逐漸從他周遭散去,甚至於永遠不再出現,他將只會更痛苦而已。
已經無力再牽動臉上任何一條神經,他一頭鑽進浴室中,用冷水狠狠地沖著自己,盼望能麻痹所有的感覺神經,讓他不再感覺到任何的痛苦。
將自己拋到床上,最後一次深深地呼吸著她的氣息,他靜靜地傾听著外頭的聲音,等著她歸來,但是她卻徹夜末歸。
☆☆☆
偷偷模模的溜進家中,蒙伊雪期待老公還在熟睡中,並未發現她的徹夜未歸。
這個可能性極大,因為在她背包里的手機中並沒有任何一通他打給她的未接電話,所以極有可能他昨晚在掛掉與她的電話,做完她所交代的事之後,便倒頭睡到現在,並且一次也未醒來過,所以才會不知道她沒回家而沒打電話找她。
所以現在,她只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在他睡醒之前躺回他身邊,那麼就可天下太平了,她也可以省去解釋。
都怪爸媽他們啦!都已經跟他們說她從中午就開始陪干哥,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在歡迎他回國了,他們還硬要她留下來陪吃飯,結果呢?害她體力不支的跑到二樓她未出嫁前的房間休息,這麼一睡竟就天亮了。
這不打緊,問題是他們不叫醒她也就算了,竟然連通電話也沒打來通知她老公一聲,真是夠了!還好她手機內沒有半通留言,要不然若是讓她听見老公找她找得要死的心急留言,她肯定會自責死的。
屋內一片靜謐,她小心翼翼的扭開臥房的門把,輕輕地將房門推開,卻愕然的與靜坐在床邊的老公四目相對。
「老公,你起床啦?」她作賊心虛,小心翼翼的開口。
刁覃遠默默無語的看著她。
「你是不是在生氣?」見他始終沉默不語,蒙伊雪再度開口詢問。
他仍是沒有開口,但卻輕輕地搖了下頭。他根本就沒有權利生氣,只是擔心而已,如今看她平安歸來,他終于可以閉上眼楮好好的睡一覺了。
「老公!」沒想到他搖完頭後,竟就搖搖欲墜的往床上倒去,嚇得蒙伊雪忘了自身的情況,迅速的飛奔到他身邊。
「老公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伸手踫到他之後,才發現他的體溫燙人。他在發燒!怎麼會這樣?
「老公,張開眼楮看我,你听得見我說話嗎?」她不斷輕拍他的臉頰要他睜開眼,等他吃力的睜開眼楮看她後,才一臉憂心仲仲的問︰「你現在覺得怎麼樣?有力氣可以下床走路嗎?我必須送你到醫院去,你在發燒。」
「我沒事。」他低語,聲音較平常沙啞許多。
「不,你生病了,我們必須到醫院去。」她心疼的說,伸手撫過他冒著冷汗的額頭。
「我沒事。」他堅持的否認,並伸手將她的手由他額頭上拿下來,力道很虛弱。
「老公……」
「讓我睡一覺別吵我,一覺醒來就沒事了。」他安撫著她說,同時再也抵抗不住疲憊——不知是身體的或心理的,閉上眼楮,沉沉的昏睡過去。
「老公!老公!」蒙伊雪不斷搖晃著他叫道,但他不僅沒再睜開眼楮,低促的呼吸聲甚至愈來愈顯得濃重。
她嚇壞了,因為在兩人之間他始終都是扮演強壯的那一個,可以為她擋風遮雨,甚至于天塌下來他似乎都有辦法將它頂著,而不讓她有絲毫損傷,可是現在他卻倒下了。
怎麼會這樣?!他昨天明明還是頂天立地,強壯得像可以扛起全世界一樣,怎麼才隔了一個晚上而已,他就變成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